61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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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语生醒来的时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们睡了……还在一起了……就这么,什么都做了?他不禁头脑发胀地怀疑,难道从昨晚到此时的一切都是白日做梦?

不对,不是——刘语生悄悄将手指探到身后,只轻碰一下,那地方就疼得他龇牙咧嘴。肯定是肿了。还有,还有屁股上已经干了的痕迹,硬硬的手指一搓就掉了,那是昨晚……赵辛射上来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

赵辛还没醒,刘语生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窗外天光大亮,有啾啾鸟鸣。刘语生看着赵辛恬静的睡颜,怔了怔,还是觉得像做梦。

这可是唐纳森啊,竟然就这么,这么躺在他身边。

好英气的一张脸,虽然眼睛闭着,可那斜飞向两鬓的眉毛已经引得刘语生蠢蠢欲动,还有他长而直的鼻梁,红润的薄薄的嘴唇——刘语生吞一口唾液,一面觉得自己没出息,一面暗搓搓地想,现在可以吻赵辛吗?

把他吻醒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有起床气啊?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赵辛这张帅得锐利的脸,和阴沉沉的起床气,似乎格外般配。

但是我们都在一起了——刘语生又给自己找理由——更亲密的事儿都做了,亲一口怎么了?

刘语生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用力伸长脖子,小心地向赵辛凑过去。

然而当他距离赵辛的嘴唇只有几厘米的时候,赵辛忽然睁开了双眼。不是那种睡醒时的迷蒙地睁眼,而是“刷”地一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直直对上刘语生。

刘语生一个哆嗦,险些脖子抽筋。

赵辛笑了一下,直接伸手揽住刘语生肩膀,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嗯……你,你醒了?”刘语生双颊通红。

“刚醒几分钟,”赵辛笑道,“看你还没醒,本来想继续睡会儿的。”

“……你怎么装睡啊。”刘语生十分心虚。

赵辛还是笑了笑,他的下巴就抵在刘语生头顶,低沉的笑声落在刘语生耳畔仿佛有回音,就像杳杳钟声。刘语生被他笑得脸红心跳,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刚才想干什么?”赵辛故意问。

都确定关系了,亲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时候刘语生偏偏回想起昨晚的一切,细致地回想了起来——他和赵辛是怎么先在轮椅上又在床上,黑暗中他吻了他的小腿然后被抓过去做了又做……刘语生瞬间词穷,从脸颊红到耳垂。

“嗯?语生?”赵辛追问。

“我帮你看看……嘴唇有没有起皮。”

“……”

刘语生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机灵了了。

赵辛悠悠道:“那有没有?”

刘语生:“……没。”

“唔,”赵辛用下巴在刘语生头顶蹭了蹭,“你抬头,我也帮你看看。”

“啊?”

“我看你的嘴唇有没有起皮——这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研究成果,人在……做.爱之后容易嘴唇干裂,因为体内水分损耗得比较大。”

刘语生惊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辛懂得这么多。于是他乖乖仰起脸,还略微撅起了嘴:“起皮了吗?”

毫无征兆地,赵辛一个吻堵上来。

刘语生双目圆睁,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

赵辛把刘语生两片嘴唇吻得通红,带着笑意说:“挺湿润的,很好。”

这边赵辛和刘语生裹在棉被里温存,另一边,徐以寒和杨立秋并肩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显然杨立秋是特地打扮过的,她身穿一条荷叶绿的丝绸长袖连衣裙,裙摆长及小腿肚,丝绸质地幽幽地泛着冷光。她还穿了双裸色平底鞋,圆头带一枚小巧蝴蝶结,令她整个人显得贤淑又优雅。

杨立秋给邱阿姨和老徐都准备了礼物,给邱阿姨的是一条丝巾,纯天然蚕丝制成,据她说这丝巾是她一位朋友自己做的——从养蚕到上色,全部使用天然原料,对保养皮肤极好,有价无市。给老徐的则是一秉纸扇,扇面上画着竹林溪水,一位衣袂飘然的古人正躬身打铁——正是竹林七贤中的嵇康。而这幅画出自中央美院某位已经八十岁高龄的老画家,也是千金难求。

“立秋,你这孩子,”邱阿姨亲热道,“买这些东西要费很大力气吧?你呀,太客气啦。”

杨立秋摇摇头,语气温和:“不费劲的,阿姨,您和叔叔喜欢就好——其实我本来想从美国买两幅画回来,但是美国人的东西,我怕您和叔叔瞧不上。”

“怎么会呢?叔叔阿姨知道你的心意,你送什么我们都喜欢。”

老徐倒是点了点头,语气颇为赞赏:“国外的东西虽然好,但到底和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文化不能比,立秋送这把扇子画得好,画出神韵了。”

“我听说叔叔这些年一直在给希望小学捐款,”杨立秋微笑着说,“我就想,叔叔和普通的生意人是不一样的,您有担当,讲道义。所以我就选了这幅嵇康打铁的画儿,这才配得上您。”

“哎唷,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邱阿姨笑得合不拢嘴,“阿姨太喜欢你了。”

老徐也面带笑意:“以寒这孩子不成器,你们在一起,你多鞭策他。”

“没有呀,”杨立秋眨眨眼,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寒很好的。”

就这么有来有往地寒暄一阵,徐以寒和杨立秋又在徐宅吃过午饭,才被邱阿姨亲自送出了门。

上了车,杨立秋坐在副驾,还是笑意盈盈地:“这样可以吗?”

“可以,”徐以寒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啊,互相帮忙嘛,再过一段时间咱俩就把订婚宴办了,你和你爸要股份就有底气。”

“……嗯。”

“你爸还挺好说话的。”杨立秋漫不经心地说。

“是么,”徐以寒笑了笑,目光是漠然的,“你把他捧成那样,他当然好说话。”

“还给希望小学捐钱呢,”杨立秋似真似假地说,“比我爸天天嫖模特强多了。”

徐以寒还是笑了笑,没接话。

徐以寒把杨立秋送到她指定的咖啡厅,两人简单道别,然后徐以寒继续行进,在某个高架桥下停车。四下无人,只有头顶不断传来车流的行驶声和鸣笛声。

徐以寒点燃一支烟,慢慢抽起来。

他戒烟失败了。

他一边抽烟,一边回想小时候的事——就好像必须这么吞吞吐吐着,他才能保持平静。

捐希望小学?徐以寒嗤笑,他小时候,也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吧,每周总有一两次,他放学回家,撞见邓秀丽在哭。原因不用问,不是挨了老徐的骂就是挨了老徐的打。那时候徐以寒不懂,为什么邓秀丽从不还手呢?鸡毛掸子都打折了,胳膊上青青紫紫像个死人,得多疼。他也不懂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的父亲,在家就变得那样暴虐和狰狞。他曾壮着胆子问过一次,爸,你能别打我妈了不?

他是犹豫了很久才问的,因为他怕自己也挨打——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怕鸡毛掸子,怕鸡毛,连带着怕鸡。出乎意料的是老徐不但没有打他,还摸着他的脑袋哈哈大笑:“以寒啊,你还小,你不知道吧,我们武汉男人就是脾气爆啊。”要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明白,不是武汉人的问题,是因为,老徐根本不把邓秀丽当人。她只是个玩物,农村来的,给钱就行。

就这么个东西,他捐希望小学,搞笑不搞笑,这年头强奸犯是985毕业,暴力狂捐款希望小学。

徐以寒把烟头摁灭了,满不在乎地想,而我又是什么东西呢?好啦,五十步笑百步,我们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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