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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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皮底下这张生面孔,说话透着一股蠢劲,冯若月只觉得她可笑。

  “哪个是僧,哪个是佛,你见过不安分卖俏勾引人的和尚?”冯若月指着周小蝶的肚子,讥笑道,“一个我家买来的下等奴才,天生下贱,这个杂种来历不明,绝不是我爹的嫡血,姓什么,另有一说。”

  周小蝶手掩口鼻,低声悲泣。香橼护主心切,一面搀周小蝶倒退几步,一面争辩道:“姨娘的孩子和大小姐流着一样的血,大小姐怎能这么讲话?”

  这句话,冯若月听来尤其刺耳,仿佛“来历不明”,“下贱”等词将自己一块骂了。同一个下人扭打,有失身份,冯若月忿忿回头,瞪向小桃等人,“你们是死人哪?”

  “若月妹妹的病才好些,何需这般动怒。”沈荷道。

  听沈荷这么一说,小桃顺势停住脚步。沈荷风一吹就倒,

  倒把她忘了!顷刻间,冯若月目露凶光,从背后用力推了小桃一把,小桃一个踉跄别开。另外两个女使见主子怒火对准沈荷,登时大醒,一口一个小姐劝阻,商量好了一般,一前一后围住冯若月。

  她们可没忘记表小姐回府当天,主母不过多说几句话,表小姐不过多站了一会,生出多少事端。周姨娘打得,表小姐却打不得,万一断了气,她们跟着没命。

  “滚开!”冯若月朝身边怒吼,目光刺向沈荷,“沈荷,你这个贱人!吃着我家的饭,住着我家的院子,竟然敢打我,还将我丢在池子边吹了一夜的风!我非撕开你这张假脸皮,叫你原形毕露!”

  似乎早料到了,沈荷娴静站着,无奈笑笑:“在场皆是见证,我何时动手打过若月妹妹?”

  冯若月咬牙切齿,“装什么傻!我额角的疤凭空生出来的么?少端出柔弱的假样子,装模作样,你的心机比谁都深。骗住了爹爹,骗住了所有人!”

  “妹妹一口咬定我打了你,那么事发何时,所在何地?”

  “当然是……是……”冯若月被她问得一哽,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气势大减,小声道,“当然是那一晚,在齐映房中。”

  沈荷抬目看她,故意装作听不明白,沉吟片刻,又似恍然大悟,说出冯若月始料未及的话。

  “原来妹妹患有梦行症。听闻患此症者,时常在睡梦中下床四处行走,梦中所见以为真实。妹妹额边的伤,大概是病发时不慎跌撞导致。既然是梦,为一场梦生闲气,又何必。”

  “梦?什么梦?你胡说八道!”冯若月两眼上吊,气到快要灵魂出窍。女使又跟木桩一样堵着,她展不开手,抬腿给面前女使一个窝心脚。

  扑通一声,这女使后脑着地。

  看了眼摔得四仰八叉的女使,沈荷微微蹙眉:“不是梦,那么深夜里,你待在齐映房中,所为何事,是否有旁人为证?”

  “…………”

  冯若月背脊一凉,这个病秧子摆明了在要挟她,她如何作答嘛。憋着八九日的气,不敢去娘亲那告状,央求爹娘主持公道,正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已成亲,不仅求不到关怀公道,有可能还要挨上一顿责骂。

  “月儿。”

  冯若月一愣,转头看,花坛边站的人,着松松垮垮的宽袖薄道衣,不大的眼眯着,唇上一横胡子,嘴边似笑非笑。原来是舅舅,不是爹就好,她松了口气。

  魏延绅将惊艳的目光从沈荷脸上移开,摆出长辈的模样,负手道:“舅舅带来许多京城时兴的料子,快去你娘那挑几匹,去晚了,就没剩多少咯。”

  “娘有好的自会给我留着。舅舅在这,打扰我和表姐说体己话。”冯若月头也不回,糊里糊涂中了病秧子的圈套,大梦方醒,什么京城时兴料子也弥补不来,她的愤恨。

  魏延绅又道:“有话改日再说,苏家来人了,月儿该去请安。”

  “舅舅!”冯若月话里的不悦,不知针对有意替沈荷解围的魏延绅,还是针对突然到访,打断她的苏家人。

  魏延绅向冯若月递来一个教训的眼神,“别不懂事,惹你娘不高兴。”

  “谁管我高不高兴?”冯若月一怒之下,想到便说出口,“不过一个吃朝廷俸禄的老太婆,诰命夫人又怎样,我家年年上交的课利供养着她,她却来我家耀武扬威。”

  一句说,说得周围人惊得惊,怕的怕,冯若月的女使们更是冷汗都下来了。

  “苏家来了长辈,表妹快去见吧,我们姊妹,来日方长。”沈荷微笑道。

  她一笑,冯若月便恶心,又想不出话骂,又不能动手,半晌,呵笑一声,气呼呼地带人离开。

  沈荷看向魏延绅,像是冰雕的人儿,眼也不眨。

  这样直接的目光,这样白嫩的如花的脸蛋,魏延绅看来,变成了美人对他的感谢。胸口顿时燃起一团熊熊火焰,不自觉挺高胸脯,使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威武一些。

  沈夫人貌美,犹如家中照样的兰花,滋味不一般。她的这个女儿更胜一筹,暗愁侵骨,绵绵病容,说不尽的可怜娇媚。魏延绅看一眼,浑身酥麻,魂飞魄荡。暗自感谢老天,这等美人,没有便宜了苏家的傻子。又想,若能汤一汤她的身,搂着睡一晚,疼她一疼,即刻死去也无怨无悔。

  冯若月一走,魏延绅立刻赖到沈荷面前,摆出一本正经的神态,“小侄女,还记得我吗?”

  沈荷敛衽行礼,“魏舅舅。”

  一声清婉的舅舅,令魏延绅无比舒畅,细数沾过的女人,揉在一起不敌眼前一个,道:“小侄女记性不错,一年多不见面,你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你的病安愈了没有?最近吃什么药啊?”

  沈荷幽幽一笑,摆了摆头。

  猜不中这摇头的意思,管他何意,魏延绅十分殷勤,又笑着说:“病要想好,吃药上必须狠狠砸银子。我家中有许多好药,改日通通拿来,送给小侄女你调理身子。”

  “不好了!姨娘走到半道喊肚子疼,沈小姐去看看吧。”香橼匆忙走来,表情局促不安,补了一句,“姨娘她疼得快昏倒了。”

  最后一句,无疑是画蛇添足。沈荷察觉,看了香橼一眼,向魏延绅颔首代礼,便跟随香橼往清水轩方向去。许久许久,魏延绅仍舍不得挪开腿,人都走远了,他还痴痴望着。

  至水榭,香橼喘了好大一口气,宛如老鼠东张西望一番,两手圈在嘴边,捏着嗓子:“姨娘,你可以出来了。”

  周小蝶身影从墙角闪出,冲沈荷愧疚道:“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自己先走开,再找个借口,请香橼救你脱困。那位魏老爷不是好人,表小姐离他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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