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Chapter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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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退烧之后,沈令戈的体温没有再升高,不过感冒的症状完全表现出来了:说话时嗓子低哑;鼻音很重;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仿佛时刻氤氲着水雾。

他的眼眸本就生得漂亮而多情,只是那时,含的情是疏离的、淡漠的,令人可望而不可及。而处于病中,沈令戈偶有看着我时,那双脉脉眼眸似在他无意间悄无声息地流露出一丝湿漉漉的脆弱。

那如毫无防备的小动物一般的情绪总让我无比心动又怜爱,下一秒就情不自禁伸手捧住他的脸庞,踮起脚尖微扬下巴,虔诚地吻他的双眼。

我的爱。

*

唐经理批了我的辞职申请将它交给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走了一些程序后,我收到了离职移交清单,开始办理离职手续、交接工作和款项物品。

在这中间,我和栗子默契地保持了避开的状态。办公室的同事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都体贴地装作不知道。

之所以没有再去找栗子,一来是因为收尾工作并不算十分轻松,同时我也在整理自己的作品集,为后面的有可能需要的地方做准备;加上沈令戈的感冒似乎有些严重,持续了好一阵儿,我总是牵挂、担心着,便分不出精力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栗子好好谈谈。二来,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各自冷静一下,思索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否则硬生生坐在一起只是徒生指责。

我想了许多,有迷茫自己是否过于处在自我保护的状态,即使朋友关系到了交好的程度,也疏于表达自己,以至于给了栗子“她对于我是可有可无,我不够在乎她这个朋友”的错觉,毕竟友谊是需要一来一往维持的;而我也感到些许委屈:自己生来就是这样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人,也不能够控制自己几乎是至今为止前半生的人生境遇,变成这样软弱淡漠的性格非我所愿,甚至常常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好友用我也不想却不得不被其组成的性格来指责我,我无力反驳却不认同。至少除了这方面,我对栗子的在乎和关心并不亚于她对我。

这些纷乱矛盾的思绪让我烦恼。终于在一个夜晚,躺上床之后,我忍不住一股脑地向沈令戈倾诉,希望能得到他的建议。

然而一开始沈令戈听完并没有作什么评价,只说既然我担心和栗子当面谈话两人都不冷静以致情况更糟,何不发一条长消息给她,将我真实的所思所想告诉她,让她可以尽量在比较冷静的状态接收我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眼前一亮。若要说我最无法忍受自己的一个缺点,那便是嘴拙。一旦处于对峙的场面,无论占理与否,我仿佛都不能以完全镇定、清醒和理智的状态将我想说的话尽数准确地表达。但如果离开了那个场景,容我斟酌润色,情况则会缓解许多。至少从我的角度,或许能尽量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而免去即时情绪的干扰。

沈令戈看着我笑了笑。

我也冲他有些害羞地笑,不由在被子底下朝他更加靠近。我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侧脸轻贴他的肩。

我说:“你会不会也觉得是我不够朋友,总是与朋友们见外?”

“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沈令戈卖了个关子。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嗓音仍有些哑,在我耳边低声说话的时候莫名有撩人的味道。

左边耳朵发热,我敏感地动了动,顺着他的话问:“你是什么看法?”

沈令戈说:“我觉得很好。”

我迷糊了:“?”

他说:“我甚至希望你和所有人都疏远,只和我一个人亲近,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他在讲玩笑话,不好意思道:“那样的话,你会嫌我烦的。”

沈令戈低头问我的侧脸:“不会。我爱你。”

他的吻柔软而痒,我忍不住轻笑着往他怀里躲。

沈令戈的语气不似笑话,但我并不相信,因为那样荒谬的想法不会是沈令戈心里会有的。

然而肢体触碰打闹间,我恍惚间有一丝怀疑:万一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呢?

尽管我并不觉得这一丝缥缈的怀疑会成真,但仍令我心潮涌动——毕竟被完全拥有控制,被全心全意地对待,近乎变态占有的关系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愿望。

我心情激动,搂着沈令戈精瘦有力的腰,问他:“今天可以亲吗?”

因为生病,沈令戈怕传染给我,这几天都拒绝嘴巴上的接触。

沈令戈看我,我讨好地亲亲他的下巴:“求你。”

沈令戈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不要张嘴。”

我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的嘴唇:“嗯。”

接着他就重重地吻在了我的唇上。是唇与唇的摩擦,彼此身体牢牢地贴在一起。

不知道别的情侣如何,我只觉得与沈令戈之间太容易擦枪走火:每次仅仅是碰一碰就会很快沉浸在欲望之中。

我们招架不住,也几乎从不抵抗,直接缴械投降。

因为顾及到第二天还有工作,我们没有做完全套,只用手为彼此解决出来。

结束之后,沈令戈起身下床收拾一番,然后拿了柔软干燥的毛巾来,替我擦了擦汗涔涔的身体。

他将我抱在怀里,整个人有种护食的懒洋洋的大猫气质。

我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沈先生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吗?我真的搞不懂了。”

沈令戈似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用鼻尖在我脸颊蹭了蹭,说:“我以为,你们两个都没有错,只是对朋友的定义与维持友情而应该做的事情有偏差,造成了对彼此的误解。”

我没有十分明白:“什么意思?”

沈令戈说:“简单来说,就是她认为’你没有将一些事情告诉她’的行为表明你没有将她当做好朋友,而你则觉得你是把她当做好朋友,只是因为你本人的习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拿出来交流,但在别的方面没有差别。”

事实似乎确实如此,我渐渐有了拨云见日之感,说:“这样的话,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沈令戈笑了笑:“其实很容易。我想栗子真正在乎的不是你有什么样的行动,或者做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她在乎的就是’好朋友’三个字。或许你没有和她完全直接、坦白地认证过这件事,所以她在心里一直隐隐地不安,直至爆发。”

“只要你肯定她在你心里所处的朋友位置,十分确定地告诉她与她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前提:你们是彼此的朋友,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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