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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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李府都被惊动起来,但直到日光破晓,众人才敢围过来。

只见棺材盖子被推开了一半,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搭在棺材沿上,看上去就像是棺材里的人要坐起来。

所有人都是头皮发炸,李丰饶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这个时候反倒是程氏一语惊醒梦中人,“来人,快去城外的清泉寺请玄信大师,还有无垢观,也一样派人去请。”

下人立刻炸窝一样往外跑。

这么一通乱,反而让李丰饶回了神,从地上爬起来后,牙齿一咬心一横,冲到棺材上面,将那手扔回棺材,又一用力将棺材盖推上。

“来人,上钉!”

“是。”李二一脸煞气,拿出早已经预备好的钉子锤子,不由分说,就敲了九颗下去。

棺材钉向来为七颗,合北斗七星方位。然而李丰饶却让里二预备了九颗。

九为极数,也为镇压之数。

李丰饶面容阴狠,“既然您不愿消停,那就别怪儿子心狠。”

许是出了重金的缘故,清泉寺和无垢观的人很快来到忠勤伯府,双方互相见面后也没有多惊讶,反而很有默契的一家一边,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

“回禀将军,李恺升面部青紫,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看上去的确像是吞金而亡。至于是不是被人生灌下去,以昨晚的条件,实在看不出来。”

秦子仪面前,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恭敬回禀。

此人叫归正,原本是个梁上君子,在大梁境内混不下去,就跑到边境。想着能不能浑水摸鱼,混口饭吃。

然而等到他到了边境后,才知道北狄人残暴,并不只是所说而已。这期间他亲眼见到北狄人是如何对边境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亲眼经过守边的将士如何浴血奋战,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他甚至还跟着边境的百姓一起去打扫战场,见过那些百姓是如何尊敬地对待阵亡的将士。

见得多了,他忽然醒悟,自己这般偷偷摸摸,哪里算得上是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就算死了,也能让人在提起时,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样的。

可是他除了偷,就不会别的。

思来想去,他决定偷把大的,如果能把北狄人的帅印偷出来,说不定还能混个盗圣头衔玩玩。

于是他跟踪、伏杀了一个落单的北狄人,冒用那人的身份,去军营里当了伙夫。细心观察了一个月之久,终于被他找到机会潜进了北狄主帅的帐篷。

只可惜北狄人与大梁人似乎不一样,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大印、虎符,只能是将桌上的一些纸张情报揣在怀里,悄悄潜了出去。

但出去时就不如来时幸运,刚出去不久,就被人发现,无奈之下只能抢了一匹马夺路狂奔。等到他终于跑到大梁境内时,已经是身受重伤,时日无多。本以为自己会就此交待,却没曾想遇到了带兵勘察地形的秦子仪。

就这样,他被秦子仪所救,抛弃之前的身份,改名归正,成为秦子仪手下本事最为特殊的一名亲兵。

像昨夜那样,潜伏在灵堂里查看一下尸体,实在是大材小用。

“不过,属下还发现一出不同寻常的地方。”归正说道,“那棺材里似乎有夹层。”

“夹层?”

“没错。那棺材很高,但棺材里却不深。不过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开口,想来应该是封死的。后来有人在外面嚷了一声,我怕打草惊蛇,只好先行撤退。”

夹层么,秦子仪细细思索着,忽然间笑了一下,“看来,这各郝嬷嬷也算得了造化,死后能和堂堂忠勤伯爷合葬一棺。”

“这几日你辛苦些,将忠勤伯府给我盯死了,尤其是那个棺材。”

“是,属下明白。”

另一边,封茗玥也听到了李恺升暴毙的消息,虽然意外,但也只会感叹一句死得好,以及李丰饶果然心狠,就算是自己亲爹,也一样能下得去手。

前一世李恺升也曾对她动过心思,被她实实在在地捅了一锥子后,便再也不敢往她身边凑。这一世他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也算报应。

当然,李恺升之死或许有别的可能,但封茗玥对此并不在乎,反正李丰饶在她这里已经是烂到无可救药的人,有没有这条弑父的罪名,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就是不知岑宝珠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李恺升虽死,但她爹的命案也会到此为止,真相将会永远埋葬。

说起来,岑宝珠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她几次派人暗中打听,都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可不要出事才好。

正思忖间,一张礼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快别发呆了,看看这份礼单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是行,我就赶紧派人去灵秀坊将东西定下,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您的见面礼可还一样没准备呢。”杏儿急切地说道。

“送礼?”封茗玥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杏儿说的是什么事情。

大梁风俗,新过门的媳妇要给夫家的女性亲戚送一份见面礼,最早是亲手做的针织女工,以示敬意,以及让婆家人看看新妇的手艺。

但渐渐地这项礼节变了味儿,从给夫家的女性亲戚送礼,变成给夫家的所有亲戚送礼,从能力展示变成了财力展示。

不少人家为了能让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会在第一次见面时给各个亲戚备上重礼。

封茗玥看向礼单,只见上面簪子、镯子、玉佩、扇坠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要五百两银子。虽然她现在不是拿不出来,但眼看着快到四月,青梅、酒底、蔗糖等等都需要大笔的银子,此时多花一分,日后就要紧巴一分。

而且,给秦家的那群亲戚送礼,封茗玥是满心不情愿。

因为他们不配。

除了那个将秦子戈诱骗进赌坊的秦子俊,其他人在事情发生之后,不是冷眼旁观就是落井下石,甚至上门哄抢,可以说眼睛里除了银钱,就没容下过别的东西。

给这些人送礼,简直就是糟蹋银子。都不如扔在水里,好歹还能换个响听听。

只是眼下和秦子戈相关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封茗玥作为新妇,如果真的什么也不送,也确实说不过去。

“之前不是为林家的那些人准备了一些礼物么,就用那些吧。”

杏儿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怎么?无非就是个样子,我又不靠他们活,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封茗玥道,“再者说,之前准备的东西也不差了,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两银子呢。”

“可林家到底只是从六品的人家,姑娘之前准备的玉坠、把件、耳铛等等,送给他们自然够用。但将军家的亲戚都是达官显贵,送那些会不会太寒酸了?”

封茗玥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无妨,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相信那些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杏儿犹豫了一下,话是怎么说,但那样真的好么?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额外再给你一百两,有不够的就按照那个标准填补。”封茗玥道。

杏儿无奈,只能答应。

忠勤伯爷去世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京城,万楼茶馆里,众人全都小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李恺升畏罪自尽的,也有说是李伯爷自知理亏不想拖累家人的,甚至还有说李丰饶为了保准爵位下手弑父的。

但不管怎么议论,没人敢把这话公开说出来,不然一旦惹恼了忠勤伯府,就算人家府邸现在遭逢大事,但想要收拾个平头百姓,也是轻而易举。

夜里,李家灵堂。

这时的灵堂和昨夜大不相同,一边僧、一边道,双方各念各的,那叫一个热闹。

烧纸更是不要钱似的往火盆里洒,烧得灵堂如同盛夏,那些念经的和尚、道士全都汗涔涔的。

李丰饶身披重孝,跪在灵堂之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写着李恺升名讳的牌位。

李二跪在他身边,小声地把京城里的议论说给他听。

李丰饶抬起右手,李二便立刻住嘴,随后无声地退了下去。

如是这般过了一夜,果然不再有任何动静。

李丰饶看了看外面的霞光,心里冷笑。爹啊爹,你可真是个废物,就这点阵仗就将你打发了?还当你真有什么本事呢。

既然你受了这香火,日后就老老实实的,儿子我必时时祭拜,不致让你在那边缺衣少食。

你也别怪儿子心狠,你好色我管不着,可你不该对我的妻妾下手,甚至闹到府外人都知晓,这让我的面子往那儿放?

你就安安心心地去吧,这辈子,你也活得够本了。

天光大亮,程氏神情疲倦地请李丰饶回去用早膳,并且安排下一班僧道换班。

这几天她是又怕又累,累的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里外外都要她这个当家主母支应。怕的是,她已经猜出李丰饶那天半夜去做了什么,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也遭了毒手。

甚至一想到那天夜里他们还云雨了一番,就更加胆寒。

什么样的人,才能一边和妻子亲热,一边谋划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李丰饶深深地看了一眼程问蕊,说道:“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夫君也别太伤心,身体要紧。”程问蕊不敢与李丰饶对视,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散发着阴狠的光,似乎知道了什么。

待程问蕊走后,李丰饶招来李二,“叫人看住程氏……罢了,无妨。”

“……是。”李二没有多言,但心里还是对程氏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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