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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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茗玥独自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觉得胃里烧得厉害,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舒服,又起身喝了一杯水也无济于事。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临死前被灌下的那杯毒酒还带到这一世来了?

可是如果真带来了,自己也早死了吧,程氏可是说得很清楚,那酒里放的是上好的□□,三十文钱一克呢。

而那么一小杯酒她足足放了三克,只要喝下去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想到这儿,封茗玥不由失笑,重生前后的两个场景,都是有人唯恐她不死。可是她有做错了什么么?

没有。

她没害过人,可是却总有人想害她。

其实想到程氏,她倒不是特别的痛恨,虽然此人又恶毒又小心眼,但她们两人之所以对立,根源并不在程氏,而在李丰饶和柳忆之。

这一世,她一定会让李丰饶付出代价,到那个时候,程氏的日子也会跟着不好过,就算是报仇了吧。

胃里仍然烧的难受,封茗玥蜷缩着躺在床上,忽然间听到一声咕噜噜的响声,像是……饿了。

封茗玥顿时哭笑不得。按这一世的发展,自从早上忠勤伯府的管家前来提亲,再到林家退亲,再到她此时悬梁后刚刚醒来,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而她除了喝了两杯水之外,还什么都没有吃。

一天没吃东西,可不就是会饿么?

自从确认自己回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以及自己该如何报仇,却忘了最基本的需要。

想到夜里说不定还要与人拼命,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一处博古架旁,从一众书册当中,拿出其中最厚的一套,揭开封面,拿掉最上面的一本,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食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绿豆面的驴打滚以及一小包桂花酥饴糖。

这是她三天前上街时买的,除了在饭馆里吃了一点,其余的就都藏在了这个小小的食盒里。

梧州的饮食整体偏甜,封茗玥住在那里时,也就随了祖父母的口味,一段时间不吃甜食,就觉得少点什么。

不过在那个郝嬷嬷来了之后,封茗玥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吃了,这个食盒就是她专门用来藏糕点的。那人是柳忆之特意安插到她身边,专门挑她毛病,自然是她喜欢什么就反对什么。

用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大家闺秀要懂得矜持,要能吃苦,甜的吃多了会胖,小心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倒是小事,丢了封府的脸面那才是大事。

而如果封茗玥不停,那么郝嬷嬷就会立刻给她安一个好吃懒做、不服管教的罪名,然后上报到柳忆之那里。

柳忆之马上就会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她说,“郝嬷嬷说的都是对的,也是为你好,你要听话,不要给你父亲丢脸。”

而那个郝嬷嬷也是逐渐变本加厉,有时就是绣花绣错了针脚,也会被上升为不堪大用,以后就是丢脸赔钱的货。

最初的时候,封茗玥年纪还小,对事情的分辨还不像现在这么清楚,还真就认为那些话是对的,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给父亲、给封家丢脸。

直到渐渐长大,与人交际得多了,这才明白郝嬷嬷和柳忆之的用心险恶。不过就是吃块点心,绣错了一个针脚,怎么就成了给封家丢脸?

不过,明白归明白,封茗玥却是反抗不了。因为只要一反抗,柳忆之就是哭天抹泪,要么说继母难为,自己已经掏心掏肺了,封茗玥却还是这样不服管教;要么就说自己对不起失去的姐姐,没能教育好她留下的女儿。

而且每次哭,她都挑封荣下执的时候,说自己为了封茗玥愁的一夜未睡,不知该怎么办。

封荣每次夜里当值,都会夜观星象,熬了一夜之后听到女儿不听话,难免心情不好,说话也没什么婉转。

结果就是封茗玥自己本来委屈得不行,又听到父亲以为维护柳忆之,父女两人关系也就越来越差,甚至到了见面无话的地步。不然封荣也不会看到忠勤伯府的人来提亲,不但信了,还喊出送去一匹白绫的话。

就连眼下直接去钦天监当值,也是因为如此。

封茗玥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块已经放了三天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即使是这么偷偷摸摸的一点小趣味,在忠勤伯府那三年里,也是无比珍贵的回忆。

驴打滚已经有些变硬,酥饴糖也不再酥脆,反而是硬邦邦的。但封茗玥仍然吃得津津有味。三年了,她又一次找回了吃东西的乐趣。

其实在那三年里,李丰饶并没有太亏待她,毕竟要靠她笼络封荣,甚至哄骗她说他对她早有爱慕,只是迫于无奈不得已出此下策。

对于这话,封茗玥自然不信,但也没有反驳。她那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报仇,自然得顺着李丰饶一些。

东西吃完,封茗玥将食盒放回原处,眼下这个盒子还有用处,暂时不能暴露出来。

肚子里有了食,再躺起来就舒服了不少。按照前一世的发展,再过一会儿,柳氏就该带着郝嬷嬷一同前来,先是明着安慰实则打压的说上一通,然后就会放下一碗“安神药”,让她好好休息。

果然,大约一刻钟后,院子里就传来了柳氏大呼小叫的声音,“茗玥啊,你没事吧,你爹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体谅父母,竟然真的就寻了短见。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与你死去的母亲交待。”

封茗玥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不遗余力,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扯上一句,“你怎么这么不知道体贴父母”。

就算封荣真的只是说了句气话,但让人送来白绫的,又是谁呢?她可不信封荣真的会安排人从库房取出东西,在让人送到清兮院来。而且,库房钥匙是当家主母的象征,柳忆之可从来不离身的。

话音刚落,柳忆之已经走了进来。

乍一见到自己恨了三年的仇人,封茗玥的拳头立刻握紧,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柳忆之保养的极好,虽然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且育有一子一女,但皮肤依然光滑紧致,腰肢也很是苗条,完全不像是生育了两个孩子的样子。

但封茗玥对她的好印象也仅此而已了,若不是她这个身形与父亲书房里那幅母亲的画像很像,她连这点好感都不会有。

其实柳忆之的容貌也不差,甚至与其姐也有五六分相似,但十几年来,骨子里的刻薄和恶毒早已经渗透进了面相,让人见之生厌。

封荣可能因为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看不太清,两世为人又受过大难的封茗玥,却是一眼就能将她看到骨子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长辈来了,竟然还歪歪扭扭倚在那里,成何体统,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么?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郝嬷嬷一进屋就先狠批了封茗玥一顿,这件事她做了五六年,几乎已经形成了本能。只要一张口,就是批评打压的话。

封茗玥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教我?乡下妇人一个,大字不识,一张嘴就是骂人。靠着道听途说来的所谓礼仪规矩,在我这里颐指气使。我以往不与你计较,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话把郝嬷嬷和柳忆之同时说得一愣,其中郝嬷嬷惊讶最甚,甚至忽略了封茗玥对她的喝骂,实在是往死命里训了五年的人,竟然忽然间反抗起来,太让人意外了。

柳忆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茗玥话里的意思,以往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那如今她都开始呵斥了,意思就是说不再把她放在眼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忆之看向封茗玥,不知为什么,从一进门开始,她就感觉到自己这个继女,似乎哪里不对。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问母亲大人,”封茗玥特意把母亲大人这四个字咬得很重,“母亲将这白绫送进来,是什么意思?”说罢,她还用目光指了指房梁上垂下的布疙瘩。

柳忆之有些心虚,没有去看那个布疙瘩,而是色厉内荏地道:“那自然是你父亲的命令。”

“哦?不是说父亲说得只是气话么?”

柳忆之语气一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你爹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怎么敢怪母亲呢。”封茗玥语气轻佻,“女儿不过是听从了父亲的意愿悬梁自尽而已,可你又说我不该悬梁,悬梁就是不体贴父母。那依母亲看来,女儿到底是该悬梁还是不该悬梁呢?”

“你……”柳忆之一时语塞,心里那个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放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想当年我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什么都给你最好的,怕你不学好还给你请了教养嬷嬷,这么多年了,没有一句感谢也就罢了,如今你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敢对我出言不逊?”

“姐姐啊,妹妹没用,没能教好你的女儿,日后见了你,可怎么让我向你交待啊。”

柳忆之的眼泪是说来就来,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多么好的继母,面对一个多么混蛋的女儿。

“得了吧,”封茗玥语气里满是嘲讽,这话她听了太多年,初时还能引起她的一些内疚,现在听只觉得虚伪与恶心,“这么多年你待我如何,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演戏了。有这功夫,姨母还是想想,日后见到我娘,怎么向她交待吧。”

柳忆之霎时间止住了哭声,整个人都傻愣在那里。因为封茗玥的这个语气,她实在太熟悉了,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未出阁时的姐姐。

那时,她不想嫁给那个和自己家有婚约的落魄书生,便求姐姐能带她一起嫁给封荣,她自己甘愿做个平妻。

姐姐当时的样子,就和现在的封茗玥一样,斜倚在床柱之上,用着与眼前人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她,说话的语气也几乎相同,“我会不会答应,妹妹不是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在这里明知故问?”

柳忆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而且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越看越觉得封茗玥像自己死去的姐姐。

不行,这丫头不能留了,今夜必须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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