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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彼狡童兮,善与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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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一事,两下相安。各自皆以为找对了与对方相处的法子,永安更是十分自觉地抱着迎枕和摄政王胡侃。

正讲到:“我与那回鹘二殿下交过手,人并不如何,相貌倒是不凡,可在大殿上看见殿下,那回鹘蛮子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不值一提。更何况我领兵以来第一个跟头便是栽在他身上,他日我必定取他狗命,祭我军亡灵!”

边境十年,除却在战场时,永安贯来是没规矩的,一是辅国公有心纵着,二来就算阿耶发怒了,还有阿兄给她顶着。她就这么没大没小地长大了,此刻说到激动处,一时忘了对面是摄政王,像在边境一般,不满时手头有什么砸什么,手里的迎枕就砸在茶桌上。原本迎枕软软的,也不会怎样。

可永安,可能嫌不过瘾,一掌劈在茶桌上,恶狠狠道:“不日我定重回边境,手刃了他!”

满面怒容,煞到了良管家,竟没第一时间上来收拾。

“霍永安。”摄政王面无表情,可就是让觉得他生气了。且,是她难以招架的怒火。

不自觉端正跪坐,宏伟大愿通通收回来了。恨不得自打嘴巴,这又不是阿耶阿兄,和他说什么,长安文人,不懂!

“你是不是忘了,你进了北辰王府,只有本王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是的,从不以势压人的摄政王头一次用了本王。

“本王不会放你的,整个朝堂都看得分明,怎的?你还以为这是上炀关你霍家军帐?去留随你心意?”

对上霍永安的怒容,摄政王心底长叹一声,与她计较什么,明明是个还没开智的孩子。

“良闻,把这里收拾了,本王带她转转王府。”

“我不去!”他以为她被革职便会听话?未免可笑!

“那你莫不是想一辈子被困在北辰王府?”

摄政王回头,足够颠倒众生。

彻底压下了霍侍卫所有气焰,无力抬手,“摄政王先请。”

垂头丧气地跟在摄政王身后,才不是被方才的摄政王骇到了,陇安小霸王才不怕呢!

“辅国公胸有千壑,你怎的没学来半分?”负手前行的摄政王,又不怒了。还有心戏谑她。

“我怎的……”

“我若是你,绝不此刻回陇安。”摄政王回身,食指点在她额间,眸子里能漾出笑意。

晃得永安忘了反驳。

他方才朝我发怒这事,仿佛不用去信给阿兄了,好像,也没那么过分了。

被点了额头的永安如是想。

“你该知道,上炀关一役,我军虽是险胜,却也是胜了,依着霍帅用兵,那回鹘称臣,指日可待,今上,先帝,都没太祖的血性,他日称臣,此事就算了了。”

手指还点在永安额头上,像是要帮她开灵窍一般。

“那怎……”

“我知,新仇旧恨,你放不下。”她方才……是看到摄政王笑了吧!他……是在嘲笑我?正思绪混乱地想着,又听摄政王道:“留在长安,才是你现下最紧要的事。就算我如你愿,送你回陇安。你重新披挂上阵。那回鹘撤军了呢?称臣了呢?陛下下诏停战议和呢?你能违抗圣令强攻吗?就算你可以,那,霍家还可以吗?”

这话没错,家国天下,阿耶说过,先国后家,可……不甘心啊,她如今好好活着,不正是为了枉死将士,将那回鹘踏平,并入大渝吗?

“相反,你若留在长安,你还能做很多事,你的错处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值得了为我护卫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惩处。就算不是盛宠在身,朝中应该有人为你奔走吧?她能在陛下面前有这么大的分量,将来换今上一句绝不议和,应该不是难事。凡事欲速则不达,霍小将军熟读兵法,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都要人点透?”

霍小将军如醍醐灌顶。

一点都不介意摄政王才把手指从她额头移开的事了。

留在京城!左右了陛下,那回鹘王城还不随她踏?

怎么早没想透呢!

还是要给兄长去信,摄政王殿下果然像父亲称赞过得那般过人。

压在胸口的大石就这样被他搬开了,连带着这王府景色都好看了不少,看看这怪石,看看这将冻未冻的湖面,看看光秃秃的花园,多好看!

摄政王这花园,比边境黄沙美丽多了!

要和兄长好好称赞一番!真这般想着,又想到那一对兄长特意让她带回长安,方便与她传信的信鸽,再想到那时她怒火中烧,直觉那是父兄监视她的眼睛,接着是,走出二百余里,拿着架子穿信鸽烤来吃的自己……

摄政王看着永安面容一点一点扭曲,想着要不要领着她去别处转转,冬日里这花园着实没什么好看。

就见对面这人小心翼翼地扯他的袖口,颤巍巍道:“殿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能不能用北辰王府的法子与我父兄通个信,我带回来的信鸽,被我在半路上烤着吃了。”

摄政王愣了半刻,忍俊不禁。

霍家军短你口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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