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侯爷万福 > 第24章 二十四.弦

我的书架

第24章 二十四.弦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出了定北军帅帐,长风一道而过。

这里地势高阔、四下又无遮挡,放眼望去,唯有天际朗月繁星和脚下山谷密密麻麻的树林。

陈淮站立了一刻,旋即折向被严密看守的一座帐篷。

帐篷里烛火只点了几支,和着山谷里的风摇摇曳曳几乎倾倒。

光忽明忽灭,使得本就不甚明亮的帐篷里更加的暗沉。

“侯爷,你为何如此待我?”

陈淮自血污中踏过,一身象牙白绣云纹的衣袍显得他如若不谙世事的清贵公子,偏偏眉目里寒意与笑意交错,生出怪异。

他随意坐在帐内的椅子上,慵懒地向后靠了靠,才道:“安王现在在哪里?”

“侯爷,我如何知道这些?”

陈淮取出一块玉壁,恰是时周那块。

如若不是去琼月楼,他一定不会看到这块玉壁,那他也定然不会知道北疆驻守一郡的将领,与红尘女子还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凤翎图腾,前朝一个隐秘的图案。我本以为早绝于世。”

剩下的话自不必多说。

汤宗彦愣了一下,之后冷笑一声,靠在了绑缚他的木桩子上。

没什么好挣扎的。

自陈淮暗自对他下手,他就想到了陈淮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他也只是依靠着过往之事年代久远,而且了无痕迹搏一个出路罢了。

汤宗彦抬了抬手,身上挂满的铁链子便随着他哐当响一下:“是,自古以来新朝都怕旧朝。”

“哪怕我什么都没做,估计也难逃一死。”

陈淮敛下眉目,勾出一个笑,有几分和善:“那你什么都没做吗?”

不等汤宗彦反刍一下当年,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便在半途之中卡在了喉头。

陈淮只一脚,便断了汤宗彦的腿骨。

汤宗彦站里不稳,没来得及跪下稳住身体,脖子上吊着的麻绳立马就把他勒了起来,让他整个人就在刑架上打摆子。

汤宗彦呜咽:“你这是私刑,你会受到廷尉府制裁1

陈淮拿着马鞭在汤宗彦腿骨上敲了敲,听着那近乎狰狞的压抑,慢条斯理道:“若是长兄,知法守法,自然没有这些……”

“不过,我不是陈涑,是陈淮。”

他扼住汤宗彦的下颌,咬牙道:“谁做的?我的父兄怎么死的?1

汤宗彦头顶的虚汗密密麻麻,当他还是吐出口血,冷笑道:“你说你父兄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你、陈淮害死的1

他大笑两声:“陈淮,淮水旁的那些大师所言不虚,你就是生带煞气,伤人伤己。”

“你骨子里就浸着毒,你就是一条毒蛇。”

“你看看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在南海十几郡里犯下杀戮,你看看,若不是你带人伤了我的族人,我又怎么会在九原泄露机密?”

“陈淮,我杀的是你。”

“你知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吗?”

“一点儿也没错。”

“我明明要杀了你,可偏偏长公子和你换了军防。”

“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你的兄长?1

“是不是你1

场面霎时安静。

陈淮一把扯住麻绳,汤宗彦脖子上的绳索便倏然收紧,勒得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陈淮侧身在汤宗彦身后,双眸通红,偏偏轻笑出声,语气如若平常,不紧不慢:“你弟弟为国战死,你却打算将九原以下五州送于戎胡。”

“你们前朝就是如此爱民的?”

陈淮倏地松了手,汤宗彦一下从鬼门关过来,大口大口吸气。

陈淮听着,颇是得意一笑:“我父兄为国战死,荣耀加身,可你的族人、南海十郡其它所有余孽死时,数万百姓的口水足够淹死他们。”

“还有,”陈淮慢慢收紧麻绳,“我就是这样,松开、收紧,收紧、松开,一下一下逼死他们的。”

“说来,你也是阴沟里的老鼠,苟且偷生之辈。”

“陈淮!!你不得好死1

汤宗彦勉力撑着自己,扑打陈淮,可陈淮只是笑着摇摇头:“祸害遗千年呐~当年十郡余孽也是这样骂我的。”

“不过我只是这样轻轻再收紧……”

陈淮话是这样说,手里却猛然加劲,在汤宗彦被拉回刑架前猛然放手。

“看,他们就死了。”

“便宜了定北军的狼英。”

汤宗彦被如今贴合的、过往的记忆搅得濒临崩溃:“陈淮,你真的不是人……”

陈淮微微抿了口桌案上已经放凉的茶:“对,我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看我宣平侯府所有的人都如朗月,为什么偏偏我是这样?”

汤宗彦狰笑一声。

陈淮讥讽道:“你以为你赢了一次?”

“虽然淮水旁那群秃驴我一个也看不上,不过他们说的对,要是没有那十年,怎么会有现在的我。”

“你就是个魔鬼1

陈淮看似不在意道:“有了这身皮囊,照样有人会奉我如神。”

汤宗彦已是无力,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云画是无辜的1

他缓了一下,才讥笑道:“可怜云画,那么纯真的好孩子,落到了你这个恶心的人的手里。”

恶心?

陈淮皱了皱眉,记忆纷沓而至。

不过他没有过多回想,只是挑起汤宗彦的头:“现在倒是可惜起姜弦了,那你想过姜恒时?”

汤宗彦瞪着他:“我从未背叛姜公1

……原来只是他。

陈淮停了片刻:“剁了喂狼英吧。”

陈淮出了大帐后,卫砚便立刻迎了上来。

他为陈淮披了披风,微微沉默一下后道:“侯爷,想那样的余孽说话,不必放在心上。”

陈淮有些好笑抬起头:“你在想什么?”

许是陈淮语气太过轻快,卫砚这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

这一眼,卫砚只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侯爷压根没有事。

果真是演技!

卫砚放下心来:“侯爷,真的要把他剁了喂狗?”

“就属下所查,夫人与汤宗彦亲如家人……”

陈淮停了一下,自顾自道:“姜恒时这么厉害,让一个叛国的人都不背叛他?”

“刚刚试探时,我就觉得这不太对。”

卫砚吃惊地张了张嘴,他自认刚刚在帐外听见的句句皆是戳心之语。

这种情况,侯爷竟然丝毫没受影响,还能试探别人?

陈淮想着自遇见姜弦时,汤宗彦的表现:

夫人怎么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夫人可还安好……

陈淮淡淡道:“去查查姜恒时的夫人。”

卫砚应下后问道:“侯爷,那现在是要回京吗”

可怜的云画,落到了你这样恶心的人的手里。

陈淮突然一顿。

“不了。”

陈淮静静看着卫砚的身影消失在旷野里,突然心就沉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抚向腰间的疤痕,被他剜掉的“奴”印时刻提醒着他,安王一脉都该付出代价。

可是,这害死了父兄吗?

风扬马嘶、烈火卷起九原的雪沫,每一寸山河都是尸骨。

他扒出身上满是箭矢的父兄,戎胡攻城的担子压的他连眼泪也没有。

他扛起定边军,回来不满于母亲的诘责。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也死生一线,可家人从来都是漠视。

如今却知道了,他是罪孽,那里面本该躺着的是他……

不。

陈淮双目生寒,死的该是安王!

姜弦自宝香街回来后,先去了华星阁。

她与陈书沅一起同陈安洛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才回了凇院。

彼时夜色已深,可凇院却安静的紧。

姜弦愣了一下,侯爷竟然没回来?

她叫鹤云备下点心,又在桌前等了一会儿。

看着时辰觉得陈淮真的不来了,才去了内室。

内室小塌旁的有一个书架,姜弦闲着没有事情,就随手拿了一本。

这是她看不懂的兵法策论,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大概是陈淮小时候学的。

姜弦心里不由惊叹,原来侯爷这么小就已经这般努力了。

摸索着摸索着,姜弦摸到了书架上的一个柜子。

她本没有随意翻找东西的习惯,只是透过橘黄的烛光,一瞥看见镂刻花纹的空间里微闪。

她觉得熟悉,便打开了。

柜子里东西繁多,其中一个是铜制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内部又一个凹陷,与旁边一个箭头躺在一起。

姜弦拿起来端详片刻。

那是母亲从一个和尚手里求来给父亲的,后来没来得及,父亲便战死了。

姜弦记得,那时候守灵,陈淮对母亲说等定边军中军到来,他便要出城。

母亲便让她把这个给了他。

倒也不是没有用。

姜弦这样想着,把东西放了回去。

月色如水,自花窗流淌进来,把屋内镀了层柔美的光。

姜弦睁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不觉之间,她发现自己竟然蹭到了陈淮平日睡的地方。

姜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逾了矩,甚至还觉得分外安心,仿佛这一个月她就是在这个位置休息的。

等到她意识到什么时,竟然已经迷迷糊糊,连挪位置的力气也没有了。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