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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你知道我是怎样渴望衰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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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小小的灰白的脸和轻轻阖上的眼,长长的弯弯的睫毛下的一抹暗色象覆盖了所有的秘密和罪恶…

我不知道该称呼眼前这个颓败但却依旧美好如丁香一样的人为小女孩还是女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蒙蒙的,象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我和万里就这样静静地立在这梦境里…许久…

不得不说,美到极限时,真的是一种蛊惑,甚至是一种震慑。

即使我知道眼前这个天使样的小萝莉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却依旧不忍心打碎这场美丽,我想万里此刻的感受必定也是一样……

也许目光确实是有重量的,她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忽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们的那一刻竟有些惊慌,由此,我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她也会有恐惧和感受。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但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我和万里坐在了对面的床上,我轻声道:“听说你要见我?”我不知道自已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轻柔,我不是应当大声地质问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吗?

她坐起靠在床头,有些无神的眼眸就这样看着我,因为无神而少了那份冰冷的怨毒,此刻的她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在这一瞬间,我甚至觉的我和万里肯定弄错了…

但,她说话了:“你没有猜错,我是想杀了他们”

声音荒凉的就象月色下的荒野吹过淡淡的风。

我的心里却如擂重击,当我们所猜测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阻碍地得了认证,我却丝毫没有欣喜,只觉的心里却有一份说不出的悲凉,因为她此刻眼睛里,声音里,骨子里散发的那份荒凉象有生命一样渗入着我的神经和每一寸皮肤让我也生起一种生命无依的奇怪感受。

她不理会我们无声的震惊,继续淡淡地道:“我能感觉到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想隐瞒了”

万里缓缓地道:“你是阴珠子是不是?”

她淡淡一笑,淡的就象一朵颓败的小丁香,却依旧芬芳袭人:“是的,阴珠子,永远不会长大的阴珠子”

“你为什么要置程容容和李响于死地,李响真的对你很好很好啊”我颤声道。

她默然不语,答非所问地道:“知道阴珠子是怎么诞生的么?”

她并不理会我们的反应,眼睛眯了起来,象在追寻许久许久前的往事:“在最漆黑的夜晚,在阴气最重的荒庙孤寺里或是坟场里,我们的母亲被人活活的剖开肚皮,只因为我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出生,那是阳关道,而我们是阴珠子,是一种出生时不能沾任何阳气的药材,我们一出生就需要目睹自已母亲的惨死在自已的面前,因为她们只是药材的寄主,以命生养了我们”

看着她小小的嘴一张一合淡淡地说着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表情却有些兴奋就象在和我们说着一个天真美好的童话。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已不要因为惊恐而夺门而出“药材?”

“是的,我就是一味药材,一味被人象种菜种粮食一样种下的药材,我们的母亲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受孕,然后晾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戾气四绕的地方,被喂食各种恶心的药材养育着肚子里的珍贵的阴珠子,直到我们出生,她们解脱……”她轻笑着:“当我们成熟的时候,心脏和一些器官可以帮助修成最玄妙的术法,我在7岁时就开始逃亡……因为我不想被人熬成浓浓的膏汤,所以,我必须不停地跑,不停的流浪,每天心惊胆战,最好能藏进深宅大院,我害怕被那些期望捕捉我们的人发现,即使我遇见了自已喜欢的家,我也必须不停的离开,因为他们一年一年的老去,而我却依旧一成不变,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我只能不停的换土壤,不停的换爸爸妈妈,不停……”她的眼神变的迷离,我想起了程容容说的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在望着蓝天里归家的鸽子…当时的她大概就是这种表情吧。

“你能理解一个过了30个七岁生日的人是怎样渴望衰老吗?你知道每次考试得第一名的感受吗?”她笑着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某种光亮,那是眼泪吗?

我不能理解,更无法想象,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一种悲哀,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悲哀,我默然无语,旁边的万里沉声道:“即使是这样,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我原本并不想这样,我只想跟着李响好好的过一时间,也许一年,也许一个月,在他发觉我不正常前,我会再度离开,但,程容容却打破了我的设想,她昨天在房间里忍不住跟李响说了你们去福利院调查我的事,虽然李响当时骂她胡说八道,但他后来看我的眼神里满满的惧怕,我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象以前一样爱我了……既然这样…”

“你太自私了,仅仅因为这样,你就要毁了他和他的家”我忍不住道。

“他说过,会一辈子照顾我,他食言了”她倔强地抑起小脸。

我一时无语,难道她对于爱的执着就象她的身体一样不会衰老吗?也许她对李响的爱是女儿对父亲的依赖,也许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的依恋,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感,因为即将失去就要亲手毁灭吗?我无法理解她的倔强。

“他是个正常人,当然会害怕,害怕你就该死吗?你是不是杀人杀上瘾了,就象在苏州杀死你前一任养父母一样”万里象是被她的振振有词激怒了。

她吃惊地望着万里:“你怎么知道?”随后她不等万里回答,灰白的小脸既然涨红了起来:“他们是真该死,那女人骂我小淫妇,天天打我,那天,那个男人喝醉酒闯进我的房间,他就是个畜生,枉费我那么信任他,那女人后来进来,用毛线针戳我,用开水烫我,折腾我累了就睡去了,还说明天继续,我只能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你说他们不该死吗?这世界上的人都该死!”

她眼里的怨毒又在旺盛的燃烧,我叹了口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该死,这世界也是有善良和牵挂你的人,知道么?当年你的邻居,一个从未和你说过话的女孩,每天都默默关心着你,直到今天还是,在她心里,你就是永远的天使”

她愕然地抬起头,我把十三月的事情缓缓地说给她听,她眼中的怨毒渐渐成了一抹宁静的温柔:“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关心我的…我以为除了他(她)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了……”

我没听懂她后面这句话,或者我认为她说的他(她)是李响,但她突然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很奇怪,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回忆:“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我摇摇头,恨我要卖掉她心爱的房子吗?

“你曾经让我失去了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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