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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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闻人璃。

  朝云带着所有的羽宗弟子出去找,沈馥与闻人瑛又沿着摇光回玉宗的路折返,试图找出关于闻人璃的踪迹。

  然而整整三日,她们几乎一无所获,一个活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人只要活着,就有吃饭睡觉的必然需求,查遍所有的酒楼客栈,不可能没有一点踪迹。”沈馥皱眉。

  闻人瑛顿时害怕起来,“那是怎么回事,阿璃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闻人璃除了跟随闻人瑛出门,甚少单独行动,可以说这是头一次。一个毫无单独出行经验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踪隐藏得这样好。

  除非……她被人藏起来了。

  心中已有几分了猜测,不过沈馥没有说出来。

  转机发生在当天下午。

  沈馥收到了君珩的传书。

  是一幅地图,上面标注的是摇光东南方向的一处村落。

  不愧是穹苍尊主,果然是比她这个睡了十年的女魔头顶用。

  收了地图,沈馥即刻带着闻人瑛赶了过去。

  因为地方偏僻,又多是盐碱地,所以村子里人烟稀少,她们轻易地便找到了闻人璃。

  一间外表破旧的茅草屋,内里布置得倒还算舒适。此时闻人璃正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除此之外,床边还有一个周身都罩在黑袍里的人。

  看身形,像是男子。

  “是你!”

  闻人瑛惊呼一声,见闻人璃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还不快放了我姐姐!”

  黑袍人距离闻人璃很近,她们不敢上前。

  沈馥打量了眼前的黑袍人几眼,视线转向闻人瑛,“你认识?”

  “这就是那个自称三绝尊师关门弟子,还给自己建庙受香火供奉的黑袍少年!”

  “受香火供奉的少年……哦,原来是你。”沈馥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你自称三绝尊师的关门的弟子,那你可知他有哪三绝?”

  此话一出,闻人瑛也怔了一下。

  世人皆知三绝尊师一绝医,二绝毒。至于第三绝,无人知晓。甚至江湖都说,三绝尊师只是一个称号,并无第三绝。

  黑袍少年似是在笑,“三绝——傀。”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便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对面红衣女子身上传来的凛冽杀气。

  沈馥眸光湛湛,一声剑鸣,是梦阿出鞘的声音。

  “你既知第三绝,便该料到胆敢冒我名声胡作非为的下场。”

  闻人瑛还未反应过来,两人便一路从屋内打了出去。

  她喃喃道,“三绝尊师的关门弟子竟然是……”

  话没说完,她便止了话头,连忙上前查看闻人璃的情况。

  屋外的情况其实并无想象中的激烈。

  沈馥把他引出来之后,便停了手,“你似乎,很不想打扰到闻人璃。”

  黑袍少年并未言语。

  “那不妨让我猜一猜原因。上次她们姐妹二人一路追踪你到穹苍,未果。后来赶回边蜀之时,恰巧从凶恶的奴隶贩子手里救下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或许是一时兴起,用苦肉计混进了玉宗,后来却因阿璃对他的善待,而逐渐消退了将他人玩弄于股掌的心思。”沈馥顿了顿,随即笑眯眯看向他,“我猜的对吗——阿黎。”

  少年大笑起来,摘掉了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张清隽白皙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他泛着邪气的眼神,再不复以往的卑怯和瑟缩。

  “我不爱和聪明人玩儿,这样会显得我不够聪明。”

  “不,你已经很聪明了,伪装得很好,至少今日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

  少年耸耸肩,“你只是未曾注意过我。啧,还是和那些蠢货玩儿有意思,你们嘛,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沈馥道。

  “你问你的,与我何干?”

  “你不是一向讲究公平交易?我问你答,很公平的。”

  少年一声嗤笑,“沈宗主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你打我一掌,我也打你一掌,这才叫公平,只有被打,何谈公平?”

  “那好,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不过,我先问。”沈馥盯着他狭长的透着邪肆的眼睛,“第三绝,你是如何得知?”

  “当然是师父他老人家亲口告诉我的了,就在……那座山上。”

  沈馥的神情逐渐凝结,如三尺寒冰,“你大概不知,我与二位师兄都是称之为师尊的。”

  手掌在腰间挂着的八宝锦上拂过,一枚巴掌大的银镜赫然出现在她掌心。

  “你既不肯说实话,那我便亲自来瞧瞧你这位聪明人的过往。”

  镜面在少年脸上一晃,霎时漾起波纹,薄雾缓缓散去,画面逐渐清晰。

  是一处乞丐窝。

  画面在每个乞丐的脸上划过,最后定格在一个脏兮兮的男童脸上。

  他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狰狞,正对着两个乞丐男女破口大骂,“自己都无法养活的两个人,竟然还要一块儿成亲生孩子?只图自己一时快活,却连一顿饱饭都不能给我们吃,你们也算爹娘?世上有你们这么没用的爹娘?”

  两人一言未发,只是低着头,周遭形形色色的乞丐们甚至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分给他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后面稻草上怯怯地伸出一只小手,扯了扯男童破烂脏污的衣角,眼神黯淡且空洞,“哥哥……”

  男童抱起地上小脸蜡黄的妹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画面如水划过,再后来,他爹得病死了,是瘟病,旁人都开始叫他‘瘟小子’,他每次都会认真地去纠正,“是温黎,黎明的黎。”

  无一例外,换来的都是嘲讽和讥笑。

  他娘也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可是没人肯给一个乞丐机会,她手里攥着半个馒头被人毒打的时候,还在拼命往他们那个乞丐窝里爬,“我得把馒头拿回去,我还有生病的儿子,还有瞎眼的女儿,我——”

  温黎的娘也死了,僵硬的五指还死死攥着那半个馒头。

  不过是死了一个乞丐,卖馒头的人不以为意,“你娘要馒头,我给她了,我想要她的命,她也得给我,这不是很公平?”

  目光从那人的脸上飞速掠过,温黎蹲下身盯着她娘大睁的双眼,低声道,“是,很公平。”

  下一瞬,他抄起旁边猪肉摊上的菜刀,径直砍向卖馒头的脖颈,鲜血喷薄而出。温黎面容平静的将菜刀从他身上拔出,“你要她的命,你得到了。我要你的命,我也得到了,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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