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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125章 锦绣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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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锦绣河山

燕韩北部的驻军大都驻扎在林北。

从京中到林北, 快马兼程月半能到,沈辞一行十月初从京中出发,途中若是没有意外, 能在十一月下旬左右抵达林北驻军处,与余亚汇合。

越往北边, 气温越凉。等到十月下旬的时候,快至鱼庞时,风霜已经开始割脸,快马疾驰时,二十余骑都披上了大氅。

“驾!”

“驾!”

马蹄扬尘, 落沙似雾,二十余骑在官道疾驰拉开了队形。

临近晌午,鱼庞就在眼前, 队伍前的禁军侍从速度慢下来,沈辞一处,“将军, 前面就是鱼庞城了, 晌午要停在鱼庞城暂歇吗?”

沈辞应道,“不用,继续赶路,今晚歇在平尺。”

“是!”禁军侍从继续打马前去。

“驾!”

“驾!”

沈辞打马,其余的禁军也紧随其后。

马蹄疾驰,快要路过鱼庞城岔道的时候,沈辞远远见到方才的禁军侍从停在岔道口。

沈辞也勒紧缰绳停下, 身后二十余骑纷纷效仿。

“怎么了?”大氅下披在身上, 沈辞说话时, 已经呵气成雾。

禁军侍卫拱手, 低头道,“将军,是刘老将军来了!”

“刘老将军?”沈辞意外。

沈辞是没料到。

刘老将军在稻城,稻城不在官道附近,老将军是特意来这处见他的!

沈辞下了马,刘潇上前替他牵马。

沈辞深吸一口气,就在离岔路口不远处的林间,有火堆生好。

火堆一侧有熟悉身影,但不像一样身姿挺拔,而是坐在轮椅上,身着厚厚的夹袄,膝上也盖了好几层后毯,但即便如此,还是离火堆很近,应当是周遭寒意袭人,所以没离太远。

“老将军……”沈辞上前的时候,喉间略微哽咽。

祖父和刘老将军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他在立城时,就是刘老将军一手带的他。

军中所有,老将军皆倾囊相授,一份保留都没有。

后来刘老将军年事已高,伤痛时常复发,钻心痛时连地都下不来。

天子亲自遣了太医来看过,说老将军的伤由来已久,西边苦难,老将军眼下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在边关,需要安心静养,刘将军这才连哄带骗送了老将军回稻城家中。

老将军一身戎马,舍不得,也不愿意离开边关,说死也要死在边关。天子便一直没有下旨另外任命立城边关的驻军主帅,老将军离开边关时,亲自嘱咐了他来照看驻军中的大小事宜,所以这两三年来,他一直是实际的立城驻军主帅。

刘老将军一直都在稻城,他早前回京本是想寻时间来看老将军的,但后来的事情实在不受控。

眼下,在他奔赴林北的时候,刘老将军会从稻城来,便是知晓了所有的事。也应当是行动不便,所以一轮都是轮椅代步。

沈辞上前,如早前见军中将领一样,单膝跪下,一手按在佩刀上,一手扶住膝盖处,沉声道,“自安见过刘老将军!”

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温和道,“快起来,自安。”

沈辞闻声抬头,没有起身,而是看向刘老将军。但看向老将军时,眼底的温润无从隐藏,又再次亲厚唤了声,“将军!”

刘老将军点头,“上前来,让我好好看这几年变了多少。”

沈辞这才起身,听话在刘老将军身前坐下。

他身披大氅,比早几年的时候更显成熟稳重,因为执掌驻军,所以更多了几分主将气度,眼中也多了几分坚毅。脸上带着倦容,是从京中离开的一路都在赶路,眼窝稍许深陷,但并不恍惚迷茫。

“坐近些。”刘老将军又吩咐了声。

沈辞照做。

刘老将军伸手,同早前在军中时一样,重重捏了捏他肩膀。

沈辞当即有些吃痛,但只略微皱了皱眉头,却没吭声。

刘老将军笑了笑,“嗯,是比早前更结实了。”

沈辞也跟着笑了笑。

但刘老将军又缓缓敛了笑意,“伤也更多了。”

久在军中,稍微拿捏就清清楚楚。

沈辞也不隐瞒,如实道,“老将军说的,军中之人,谁不曾带伤,伤是荣耀。”

刘老将军闻言再度笑起来。

许久没有听他说话了,还依稀带了早前在军中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熟悉又令人怀念,沈辞也笑了笑。

沈辞与老将军许久未见,眼下在一处说话,旁的禁军和刘老将军跟前的侍从都退开在一旁,没有上前。

“谭进的事同我说说。”寒暄过后,刘老将军开口。

他同谭进是旧识,怀城之乱,他听过,但并不知晓具体,而怀城之乱事,沈辞救驾朝中皆知,沈辞如实告诉老将军。

时间不短,听完之后,刘老将军低声轻叹,“早前他在林北,我在立城,他与我比了一辈子,最后竟是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沈辞知晓老将军是在思及早前,早前的事都是旧事,老将军没说,他也不没打断,但明显看得出眸间感叹。

许久,刘老将军才看向沈辞,“自安,京中的事,前因后果我都听说了,所以赶在你去林北前见你一面。”

沈辞颔首,“老将军待我恩重如山,眼下又从稻城赶来鱼庞,自安实在有亏有亏。”

刘老将军看他,“自安,你可知晓我为何这趟要来鱼庞见你?”

沈辞看向老将军时,眼中带着虔诚和尊崇。

刘老将军沉声道,“自安,早前你来立城,陛下曾亲笔书信与我,让我亲自教你,而后每月,都会有书信往来,问我你在立城驻军的情形,你可知道?”

沈辞微怔,既而愣愣摇头。

他只知晓陈翎让他去立城,是因为他同她说起过,祖父说过,沈家的儿郎,应当驰骋疆场,金戈铁马,他只知道他在立城的时间,是刘老将军亲自在教他,但不知晓是陈翎嘱托的。

更不知道,她每月都有书信往来,问他在立城的事。

甚至在阜阳郡的时候,他还问过她,是不是从未想过起他……

因为所有的这些事,陈翎到后来都未同他提起过。

刘老将军继续道,“自安,我年纪也大了,这一趟见你之后,日后未必还有机会再见,所以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话,你都要记好,如论是今时,还是往后,无论是眼下你身侧的人是我,还是日后,你身侧是旁人,你都要记得我今日同你说的话。”

沈辞轻声,“自安听着。”

刘老将军颔首,温声道,“自安,一个人一生中不可能一直平顺,不遭受任何挫折,但最重要的是知晓如何从低谷里爬起,还因为你一生里不可能只有一个低谷,跃得越高,低谷便越深,有些你眼下觉得痛苦万分的事,其实翻越过去了,回头看都是磨砺,没有这些磨砺,你到不了这里。正视所有发生的事,不回避,你才能真正越得过去,明白吗?”

“自安明白。”

“好,自安,那接下来才是老夫同你说的。”刘老将军收起早前的温声,而是多了几分早前的严肃和认真,“自安,这次你能从大理寺脱险去林北驻军,旁人看到的,兴许是你救驾有功,同天子有少时的情谊,但你自己要清楚,这些都是天子想让旁人看到的,天子想让旁人看到什么,才会说什么做什么。但天子让你从大理寺去林北驻军,绝对不是因为你救驾有功,又同他有少时情谊,而是因为天子很清楚,你能做什么,天子眼下要什么。”

“自安,你是立城边关的驻军统帅,你在,就能震慑西戎,杀你,对西边的局势有百害而无一利;北边的巴尔早前忌惮谭进和娄驰,但谭进谋逆,你杀了谭进和娄驰,巴尔人崇拜强者,他们只会忌惮你,那燕韩国中,还有谁比你去林北驻军更合适?”

“能居天子之位者,不会连这些都想不清楚,更不会为了几个御史言官蹿上蹿下就杀了你,让西边和北边都失去屏障。就算沈迎谋逆,天子信赖你,觉得能拿捏得住你,天子就会保你。你是封疆大吏,何惧宵小,也不惧宵小!天子会给你底气!但你自己也需有底气!天子不是怜悯你,是因为天子要用你!你今天还能在这里,是因为你自己!所以,你无需忌惮旁人目光,更不需要妄自菲薄,你去林北驻军,是因为燕韩和天子都需要你,明白了吗?”

沈辞眼中红润,“自安明白!”

刘老将军颔首,“自安,你是我的关门子弟,这些年在立城,你没让我失望,没让你祖父失望,也没让信任你的天子失望。你是立城驻军的实际主帅,西戎人忌惮你,立城驻军跟随你,立城百姓拥戴你,天子信赖你,这就是你的底气。早前在立城如何做的,如今在北边就如何做,我刘坚的徒弟,可以一时摔倒,但不会永远留在原地,身后有锦绣山河,便该当去北边,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然后堂堂正正回京!听清了吗?”

沈辞单膝跪下,拱手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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