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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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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方瑾泽感到左右为难之际,茫茫地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位浑身贵气的男子。乍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脸祥和,细看之下却不难发现,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尾似乎藏着一股深沉的谋算。

沈月仪虽不认得他,但从他不凡的穿着上也猜出了一二。正想问问方瑾泽,却见除了太后以外,所有人都对着那男子跪下,异口同声地喊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人慌忙地跪下去后,沈月仪这才看打眼清楚了,那男子的衣襟周围赫然绣着两条栩栩如生的行龙。

众人的参拜对于方辰逸而言,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他无暇看其余人等,大手一挥,同时笑呵呵地说道:“今日只是举行个平常的宴会,众位爱卿无需多礼。儿臣瞧母后笑得如此开心,想必这泽王妃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言罢倏地转过头来,冰冷如霜的目光准确无比地看向了方瑾泽这边。沈月仪原本是将头勾得极低,不知为何后背上忽然觉得起了阵凉意,令她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她倒是没想过拒绝,身旁的某人看上去却比她还要着急:“父皇言重了,沈月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什么叫难登大雅之堂?方瑾泽显然就是在公报私仇。沈月仪可算是摸清楚了,他就是觉得她先前有求于他,今日做什么事就该都听他的吩咐才对。

想到这儿沈月仪不禁觉得郁闷,她到底是找了个护身符还是找了个阎王爷,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她,眼巴巴地看着她羊入虎口。

“今日宴会恰逢七夕佳节,民间还有个说法是乞巧节。”方辰逸并没有理会方瑾泽的话,反而似笑非笑地问了句。

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臣子们一听皇帝开口问话了,一个个地都连声附和,生怕回答得晚了就会受到责备。

沈月仪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两圈儿,只见众人自从皇帝来了以后,一副心思都扑在了皇帝身上,就连太后也不例外。

不过方瑾泽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地跟着大臣们的附议,莞尔点头。

他本就生得精致美貌,尤其是在周围形形色色的油头满面的中年大叔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超尘脱俗,让人产生种一眼就能惊艳时光的错觉。

沈月仪不可避免地陷了进去,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短而急促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地响起,令她心神不定。

等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正兀自镇定心神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了方辰逸不轻不重的嗤笑声:“乞巧节就是女子的节日,显露一下才艺也是应该的。既然泽王妃能够博得太后的记挂,那何不出来表现一番?”

说到底就是想让沈月仪当众展现一下她的才艺,而且由于太后和皇上接连点名,原本对她不怎么好奇的人,此刻皆纷纷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其实沈月仪会的东西挺多的,不敢说是样样精通,可勉强也算得上小有所成。方才沈付玉点名要看的琴棋书画,她更是能够信手拈来。

说到底还是要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他们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总比站在原地猜人心思,到头来却一场空要好的多。

于是沈月仪落落大方地上前两步,向皇帝悠悠然地行了个礼:“不知皇上和太后想看什么节目助兴?”

她话音刚落地,身旁的方瑾泽便立刻与她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讶然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他正低低地勾着头,一字一句地禀明道:“还请父皇明鉴,儿臣与沈六小姐实则还未成亲。”

她都还没开始表演节目,方瑾泽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她撇清关系,这是对她的不信任还是对她的侮辱?

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令沈月仪难受至极。入宫至今,她还真的差点儿就相信了方瑾泽曾经说过的要保护她的话。

正难受一肚子气没处撒,沈付玉和沈风华两姐妹倒是心有灵犀地笑出声来。然而方辰逸却只是扫了她们二人两眼,便坐在位子上静默不语。

在场的只要有点儿脑子,都看得出来方瑾泽和沈月仪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真是应了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这妹妹顽皮又胆大,皇上聪明绝顶无人能及,还希望能够手下留情才是。”沈付玉不怕死地跑到了方辰逸面前,对着他假惺惺地关心起沈月仪来。

方辰逸微微抬眼,目光在沈付玉和沈月仪之间流转。久居高位自然看得通透,但沈付玉毕竟是太后面前的红人,要想获得孝子的名声,现在便动不得她。

至于方瑾泽亲自挑选出来的王妃,他亦是充满了好奇。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入得了他这块冰坨子的法眼。

想到这儿方辰逸嘴角不禁蔓延开来一抹诡异的笑意,他端起桌畔的一杯茶,揭开茶盖后便望着泛青的水面发呆。

片刻后他对着茶水轻轻吹去,顿时就吹皱了杯中本就模糊的倒影。周围突然静谧得有些诡异,就连太后也忍不住屏息凝神地探过头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半天。

“你这么说倒是为难朕了,若是给她出得太难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是朕不厚道。可若是给她出得太简单了,很可能就会让人觉得朕有意偏袒她。”皇帝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如和煦的春风般扫过沈付玉。

听不太懂方辰逸的话,又隐隐觉得有股危险在里头,沈付玉自然而然地缩到太后的怀里去,趴在她怀里娇嗲嗲地哭诉道:“皇上误会玉儿了,玉儿没有那意思,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莫要再误会玉儿。”

误不误会沈月仪并不知道,但沈付玉今日却一定是在有意为难她。至于为何还揪住她死死不放,恐怕就和沈风华脱不了干系。

“既是如此的话,不如你就以七夕为主题作诗,限时一炷香的时间,如何?”方辰逸当然不会为难沈付玉,看她学乖了以后便将话题又转回到了沈月仪的身上。

下边的太监宫女做事也甚是利索,方辰逸刚说完话,他们就摆出了香炉,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点燃了一支又细又短的檀香。

这下倒是让沈月仪看不懂了,若是有意为难她,就不用以七夕为题;可香炉里明晃晃地燃着的小檀香,根本撑不住几分钟,就像是故意在整她。

一时间众人也是心思各异,目光复杂地看向了沈月仪。但让他们吃惊的却是,沈月仪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颇有些运筹帷幄的气势。

这可把沈风华和沈付玉看傻了,根据她们的了解,别说是吟诗作对,如果能够写出两句工整的话出来,恐怕对沈月仪而言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沈月仪却故意要等到那柱香燃尽之前,才肯慢吞吞地上前两步,欲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谁知方瑾泽突然间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沈月仪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拉到了他的背后护着。

“父皇向来大度,想必今日也不过是同儿媳妇开玩笑,较不得真的。”他微微佝偻着腰身,明明姿态已经是极尽恭敬,可语气却隐隐藏着不善。

沈月仪实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那会子还想着抛弃她独善其身,现在又突然跑出来逞英雄,也不知道是故意装给谁看。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是沈月仪看得非常清楚,方辰逸的眼底划过一丝怀疑,以及浓浓的杀意。

她连忙从方瑾泽身后站出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念道:“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织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全场鸦雀无声,安静得都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沈月仪看到方瑾泽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也会作诗。

“朕还以为难住厉王妃了,瞧厉王紧张兮兮的样子,真是让朕觉得非常好笑。”在良久的沉寂后,方辰逸带头鼓掌,看上去就像是和方瑾泽的关系极好。

言罢也不管方瑾泽有话要说,便对着身侧的宫人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厉王妃所作七夕诗甚合朕意,宴会散后重重有赏。”

听到方辰逸放出这话以后,沈月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让皇帝感到满意,只是想到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冒险一试。

“是本王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个本事。”方瑾泽忽然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到。

亏他想方设法地为她开脱,可她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人帮忙,却藏着掖着不说。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帮她,没想到这丫头倒是成精了,都开始算计到他头上了。

沈月仪就当方瑾泽是夸她,毫不客气地点头受下了。正当二人目光水火不容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道清脆靓丽的声音:“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求皇上能够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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