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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中原逐鹿干戈起,苍生遭逢十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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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是发的什么疯?”

  “这帮野人、蛮子!”

  张耳、除馀是旧时魏人,昔日拜在信陵君门下为食客,算得上一方名士。

  不过,此时他们的狼狈模样可与名士风范大不相符。

  自陈郡潜至魏地,刚刚有了起色,声势大燥,眼看武臣就要席卷魏赵两地了,却生生在发迹前被韩信以疾风骤雨的态势扑灭。

  武臣还阵亡了,只有张、陈二人如同被韩信撵着的丧家犬,一路逃亡,终于在代郡落下了脚步,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本想占据广阳郡,以此为基业,向西发展继续攻城掠地,正好阻断汉军的西进之路,抢占郡县土地。

  这事是暗室之谋,做的极不地道,可韩信的处置果断得令人吃惊,攻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义军当初是与汉军有盟约的,相约反秦,没想到身为义军一部,竟然遭到汉军的雷霆打击。

  “不过,眼下汉军那个叫韩信的好像是不会追过来了,下一步,我等该何去何从?”

  陈馀侍奉张耳极其恭谨,如同侍奉父亲一般,如今武臣死了,余众理所当然由张耳做主。

  “代郡就是人口少点,优势是远离中原,秦军一时顾及不上我们,我意取此郡立足。”

  “只要攻下了代县,代郡其他各县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占领。”

  身为名士,游历天下是必经的一课,张耳、除馀也不例外,对三晋的山川地理尤其谙熟。

  “我们再以代郡为基,朝四周各郡发兵,只要在秦军与汉军重新将视线投向我们之前足够强大,今日之事就不会重演。”

  张耳认为,想要成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强大到能与秦、汉相抗,原赵国的代郡、雁门、太原、邯郸诸郡必须握在手中,如果有可能,魏地巨鹿郡这样的咽喉之地也要尽早插足。

  “攻取代郡并非难事,可其他各郡除雁门外皆是大郡,即使是偏远的雁门,守兵也不少,何谈轻易攻取。”

  除馀感叹一声,如果事事尽如人意,现在就不是自己一行流亡在代郡郊野了,整个三晋早都布满了己方旗帜。

  “人心,所以我们要争取赵地百姓之心。”

  张耳显然是早有打算,“赵地与秦国的仇恨还未了结,只要投入一把火,整个赵地都能燃烧起来,我们缺乏的是能将这些力量聚集起来的旗帜。”

  “因此,我有意立一位赵王。”

  武臣当初的心思张耳、陈馀是知道的,他之所离开陈郡远赴赵地,为的不就是谋取自立为赵王么。

  田仲稍一挑拨,正中武臣下怀,拉起张、陈二人就奔着王图大业去了,这一去,谁想就走上了一条死路。

  虽然武臣的结局有些悲催,但他的方略没有问题,一位赵国的王确实能聚集起赵地人心。

  “将军有合适的人选?”

  除馀听出他要立一位赵王,并非如武臣一般自立,故有此问。

  “我的名声主要流传于魏地,如果我贸然自立,势必不能吸聚赵人,因此赵王还需赵国王室宗亲来担任。”

  “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嬴姓赵氏族长就在代郡广汉县,其人赵歇,为赵国宗室遗脉,立他为王,赵地可不战而取。”

  这就是张耳竖起的一面旗帜,除了收拢人心外,主要军政大权他可没打算放出。

  天下之乱非仅一城半地,而是处处动荡不稳,六国亡余奔走相告,张耳陈馀、彭越、田儋兄弟等人各自打着算盘,一时间,天下汹汹,强横如煌煌大日的秦帝国一夕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李斯是帝国丞相,一应政务是要报到他这里来的,而且在三川郡,其子李由为郡守,更是快马加急,将帝国东、南方向的动乱报入咸阳。

  “李斯请见皇帝陛下,内侍速去通传!”

  得到消息的李斯经过核实比对后,第一时间就急趋章台宫。

  二世皇帝自从初登大位时发布了几条政令诏书外,渐渐得大朝会都上得少了。

  群臣称之为怠政,如果李斯生在后世,就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宅。

  胡亥少年天性,受不得拘束,在初始的新鲜劲过去后,发现把一应烦心政务抛给丞相府以及中车府,世界又变得多彩起来。

  后园扑蝶,前殿观戏,尤其是少年胡亥即位后立了后宫,这也为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鼻腻鹅脂,软玉温香,其中销魂滋味,勾得胡亥哪肯将心思放在政务上。

  胡亥落得个清闲,赵高、李斯也乐得如此。

  哪个丞相不想皇帝垂拱而治,赵高借此安插亲信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权力这碗毒药,只要沾染了就鲜有人不中招。

  赵高的中车府将权力的触手伸向各个部门,势必招来李斯的反制。

  丞相为一国佐贰,又自命为始皇帝遗志的继承者,要的是大秦万年,岂能容忍赵高的大规模蠹国行为。

  而今时不同往日,赵高不再是始皇帝跟前摇尾的小犬,现在的中车府令是皇帝之师,权责虽不及丞相,但论及亲疏远近,李斯是拍马也赶不上。

  小黄门口中应下了,在李斯眼界里是小跑着行进,可拐角之后,却是重新寻地落座,不着急不着慌起来。

  甚至拾起袋鱼食,惬意得朝池中喂起鱼儿来。

  李斯在宫墙之外急得跳脚,不停踱步,军情紧急,可自己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直到夕阳西垂,余晖将李斯瘦削的身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宫中才传出话来,皇帝身体抱恙,凡事可与赵府令商议定夺。

  李斯脚步未动,满身疲惫,不仅有大半日的等待,身子困乏,更多的是从心底传出来的心伤。

  望着日头西沉,李斯的眼里噙有泪水,大秦会像这轮圆日一样落下山去么?

  赶往中车府的路上,李斯没有乘车舆,只是踩着细长的影子慢慢踱步...

  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与始皇帝通宵筹划并吞六国之策的情景,多少个日日夜夜,宵衣旰食,又有多少次因为前线捷报兴奋得彻夜不眠。

  无论世道如何艰难,老臣定当一力当之!

  踽踽独行的身影何止李斯一人,人生如逆旅,谁不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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