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非相之窑变 > 第一百零一章 冰释

我的书架

第一百零一章 冰释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江斐骑在马上,看着远处,想起黑袍人说的那些话,不禁悲从中来,情绪瞬间跌落至最低,但又在控制自己不要被黑袍的一面之词影响,于是又重新打起精神,纵马朝前走去。

  两人并辔行走在小道上,程冬忽然问江斐:“江兄,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可在下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亲自问你。”

  江斐:“程兄但说无妨。”

  程冬:“这十五年间,黑袍他们对你的监视,虽然不严密,但绝对严格,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要了如指掌,你的私人交往不应该也是被严加控制的么?为何会允许你与我接触?”

  江斐:“这个问题我问过黑袍,他当时觉得你不足畏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他,继续道:“也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有变,除了脸上多了几道褶子,当初的你也如现在这般,只是一副书生的摸样,谁也不会想到你其实是个高手。”

  程冬听后在马背上朗声大笑,道:“江兄,你是不是觉得很生气,自己的好朋友在自己面前不坦诚?”

  江斐:“你当时并未告知于我,想来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这些在下都明白的。”

  顿一会儿,又道:“只是黑袍真的高估了他自己,他以为我会成为他股掌间的蚂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顺带也蔑视与我交好的你,而程兄你,反而让他成为了最终落败的人。”

  程冬:“那你......信黑袍的话嘛?”

  “自然不信!”

  “为何?”

  “凭何?”江艽看着前方,冷冷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是啊,凭什么呢?凭黑袍在夏州盯了江斐十五年?还是凭江斐出于客气喊的那一声“黑袍大哥”?

  “更何况,我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心。”

  程冬笑道:“程某果然没有看错人,江兄耽于风流醉事,却是最清醒的一个。”

  江斐:“在下也很荣幸,有幸识得程兄。”说着伸手朝程冬抱拳,以示敬意,然后继续道:“对了!这长路漫漫,程兄可否再讲讲许韬前辈与何煦前辈闯荡江湖的趣事?”

  程冬闻言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说了,他们的故事我不想再讲了!”

  江斐疑惑道:“你不是很爱讲吗?”

  程冬哈哈大笑起来:“那还不是因为没钱赶路!再说了,我师父就是何煦,你想要听,我带你直接去见他不就行了,让师父给江兄一次讲个够!”

  江斐一听立即高兴起来:“好好好!到时候可一定要......”说着说着感觉不太对,怔怔的问程冬:“程兄你方才说什么?”

  程冬:“我带你去见我师父让他给你讲江湖趣事啊!”

  “你....你师父?何煦先生,是.....是你师父?”

  程冬点头:“何煦先生确是在下的师父!”

  终于确定何煦是程冬的师父后,江斐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程冬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纵马率先跑了出去,江斐稳定了一下心绪,也赶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追还一边大声问:“这么说程兄你去会州是要见师父,对不对?!”

  “正是!”

  两人骑马昼夜不息的朝会州赶去,程冬要去见许久不见音讯的师父何煦,江斐是要回家。

  “虽然那时候江家已遭他们屠杀,可当时我心里一直满怀着希望,可带着这份希望,我看到的却是满院子的横尸以及溅淌在四处的殷红血迹。”江斐说到这里,掩面哽咽啜泣,几乎不成语。

  文清禾心里也咯噔一下,那时候江艽看到的,也是这幅惨烈的景象吧,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江艽,竟意外发现此时他正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的冷漠已经全然消失不见,被悲痛替换。

  看到江艽这样,文清禾也难过不已,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不是有事情要确认吗?赶紧问吧!”

  江艽低头长舒一口气,简单回道:“已经确认了。”

  文清禾一头雾水:“诶?这么快?你不是一直没说话吗?”

  江艽缓缓点头:“嗯,确定了!”

  随即将视线看向自己的父亲,轻声但快速的问道:“你爱我母亲吗?”

  被江艽这么一问,江斐激动的双手颤抖,但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他的伤痛,他一边激动一边流泪,道:“若是不爱,何来相伴一生的允诺?”

  “可是我母亲骗了你!”

  “是...是是是,她骗了我,可我也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

  “呵~身不由己!”江斐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母亲,但更不会恨她,可我接下来的要说的,或许会让你从此以后对我的母亲恨之入骨。”

  江斐闻言轻笑一声,道:“你是说那些书信吗?我也早就看过了,无非是与人商讨如何设计引诱我,好探知江家虚实之类的内容罢了。”

  文清禾温言说道:“所以,江叔叔流连于媚园,皆是因为天雁?”

  江斐眼眶很红,但他在极力忍耐再次哭出来,那样很丢人,听到文清禾这么问,便立即点头:“那里是我与天雁唯一有关联的地方了。”

  语毕胡乱抹了一把泪,继续道:“但其实,我知道天雁,她并未完完全全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她反抗了。”说着看来一眼江艽:“我们的儿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她反抗那些捆绑住自己手脚的‘锁链’之时,我不在她身边。”

  文清禾记起程冬的事情,突然问道:“那程冬先生有没有带你去见何老前辈?”

  江斐摇头:“并未,他与何先生匆匆见了一面就来找我了,那时我正在给惨死的家人收拾坟茔,他也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文清禾点点头。

  此时江艽突然起身,退到桌子之外,朝前走了几步,不言不语的扑通一声跪在江斐面前。

  只听他沉沉的说道:“对不起,父亲,我.......错怪你了!是我不懂!”

  江斐见状,再也忍不住,仰头大哭起来:“是为父错了,我该如你母亲那样,在夏州时与那黑袍拼死一搏,或许我江家......不会被灭。”

  江艽也哭了,但他哭的很克制,抿着嘴只流下两行清泪。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文清禾面前无所顾忌的哭,文清禾瞬间就慌了,她赶紧起身,走到江斐身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江斐的后背,安慰道:“江叔叔不要自责了,当初是您的父亲与那些人达成的契约,若是您父亲当初拒绝了,可能会付出比较惨重的代价,但总比让后辈们承担因他的过错而引起的后果要强,错在根源,不在后来,江叔叔莫要再自责了。”

  被人误解了半辈子的江斐,今日得到儿子的理解和原谅,他心满意足,此时听见文清禾这么说,平复好心绪后说道:“文姑娘,你的话是不错,可这毕竟是江家整个家族的事情,纵然错在父亲,可身为江家一员,就该有觉悟来替父亲分担压力,只是啊....年轻时的我优柔寡断,才......”

  文清禾继续安慰道:“江叔叔心,如今还有我们不是!我们定会将那股神秘力量揪出来并铲除的!”

  江斐弯腰把江艽扶起来,慈爱的看着他,似要有千言万语要说给自己的儿子听,最终只说道:“你和你阿娘,真的好像,尤其眉眼、眼睛和鼻子.......”

  两人离开时,文清禾看着江艽不舍但又故作潇洒的样子,便笑着说道:“要不,将你父亲接回去与你同住?”

  江艽不言语。

  文清禾环顾四周,继续道:“你看看这四周,光秃秃的多寂寥,说不定还有狼,冬天的话,一下雪,江叔叔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这就很.....”

  话没说完,江艽便立即转身,飞速朝那小土屋奔去。

  “不好了......”文清禾只得笑着把最后三个字对着他的背影说完。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