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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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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禾觉的很尴尬,心道:所以这只是你表达感谢的方式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除了尴尬,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让她很是烦躁。

  她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躺下,荒野远处的狼嚎,目之所及的皎洁银月,让她顿生荒凉寥落之感,文清禾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已经休息的江艽,想起了诗里的一句话:“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紧接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文清禾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天地郁茫,四野静阔,除了远处传来的流水声,再无任何声音,她伸手摸了摸身侧,什么也没有,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哥哥?”也无人回应。

  她一下子慌了,明明就在哥哥身侧休息的啊,怎么他们都不见了,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就走了。

  文清禾迅速站起来,朝着水声那里慢慢走去,往前愈走天地愈澄明,不久便看到了一条小溪。

  此时碧空如洗,几朵白云托着云脚点缀其上,溪边草长莺飞,草青花香,溪水映着碧澄的蓝天悠悠晃动着,水因风动,云因水低,溪水像是一条蓝色柔软的丝带,被人拿在手中舞动着,柔波荡漾,美不可言。

  文清禾走到溪边,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溪水,轻轻尝了一口,甘甜回味,沁人心脾,她还要再喝一口,不想脚底一滑,竟落入水中。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条很浅的小溪,但坠落后那种无穷无尽的下沉感终于让她明白,这条溪水很深,非常深,深到她所有的挣扎与自救都是枉然。

  好不容易挣扎着将头伸出水面,狂吸一口气后复又坠下,在她刚刚露出头呼吸的时候,她隐约看到岸边站着一个人,但她仓促之间的呼救声,也被水淹没殆尽。

  生之本能,让文清禾再次挣扎着露出水面,她奋力朝着岸边游去,看到岸上有人后,立即大声呼救,那人听见了,上前想要搭救,可水流让文清禾离岸边越来越远,那人绝望的看着水中的文清禾,忽然消失不见。

  岸上的风景,依旧可爱优美。

  文清禾兀自在水中挣扎,清凉的水不断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感觉自己如坠寒潭,周身冰冷异常,但是依旧奋力朝岸边游去,心里一直在说着一句话:“一定要上岸!一定要上岸!”

  “小禾?小禾!你怎么了?快醒醒!”

  在睡梦中挣扎的文清禾,被熟悉的声音唤醒,好不容易睁开眼,一脸懵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真的有水!”她惊到。

  一旁的许令仪和苏菼还有其他人,动作麻利的收拾着包裹,听见文清禾这么说,文泽荣便道:“清禾姐姐被梦吓傻了吧,雨都吓得这么大了,能没有水嘛!”

  文清禾这才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天早已大亮,雨水浸没着荒凉的土地,潮湿的黄土气息异常浓厚,此时她倚靠在一方土丘旁,狠命的吸了一口这股在她看来十分熟悉的气息,顿感亲切。

  她身上盖着许令仪的外袍,头顶是一个不知谁用自己的衣服搭建了的简易雨伞,她就坐在这把雨伞下,做了一个被水淹了的怪异的梦。

  文泽荣一边将包裹打在马背上,一边问:“清禾姐姐,适才你遭梦魇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文清禾起身将淋湿的收好,想了想刚刚做的梦,缓缓说道:“我的确是做了一个很怪异的梦!”

  江艽闻言,幽幽道:“什么梦?春梦吗?”

  “......”文清禾嫌弃的看了一眼他,“这种玩笑以后尽量少开!”

  江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管文清禾是不是生气了,继续道:“那到底是什么梦,说说呗!”

  文泽荣也在一侧应和着说:“就是,不好的梦要说出来,才能把晦气赶跑。”

  听了这话文清禾噗嗤一声笑了,道:“阿荣这是谁告诉你的!?”

  “长辈们都这样说.....”

  此时众人收拾好东西,牵着马朝最近的一条官道走去。

  文清禾终于缓缓说道:“我梦见我好像掉进水里,然后任凭我则怎么游,也游不到岸边,岸上有人想要就我,但我被水流带的越来越远.....”

  “然后呢?”文泽荣关切的问。

  “然后我......”后面的话未说出,就被一只走在最前面的李元旭打乱。

  “这条官道能直接到会州,我们现在立即出发!”

  此时雨势渐小,随即众人立即上马,在雨中策马朝着会州奔去,走到半路时雨完全停了,晨风将众人被淋湿的衣服吹干,文清禾骑在马上打了一个喷嚏,对江艽道:“昨日要是听我和哥哥的话快马加鞭赶路,咱们也不至于露宿荒野,更不至于被雨淋湿!”

  江艽的马跑的稍微比文清禾的快,他听见文清禾的话后转头回道:“你也不至于做那么千奇百怪的梦是不是?”

  “是!”文清禾大声回应他。

  江艽闻言只笑着看她,不置一词,片刻后回头继续专心骑马赶路。

  出发时许令仪推算过时间,那时刚过寅时,而到会州时,也才到辰时,不到两个时辰便抵达目的地,几人牵马准备进程,此时雨退云收,日光自云后倾泻而下,照的整个世界暖意融融,文清禾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闭上眼,她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但睁眼后,目之所及,全然是另一个世界。

  在李元旭的帮助下,几人顺利进入会州城,众人找了一间客店住下。

  刚换完衣服的文清禾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此时正值春耕时节,远处农田中尽是劳作的农民,动作各异,但他们的每一锄,每一铲,都无比虔诚。

  她趴在窗沿上一边欣赏着这春日农耕图,一边思虑着要去找郭盛音的事情,忽然看到街上两个官府衙役装扮的人正押着一人朝前艰难的走着。

  被押着的那个人,手脚皆被戴上了镣铐,手脚浮肿,衣服破烂,头发如此处野间的蓬草般枯黄,整个人看上去极度憔悴。

  那人一直被两名衙役又推又搡,走得跌跌撞撞,行经处留下一串血脚印,当两名衙役再一次伸手推向那人时,那人终于跌倒在地。

  此时他们离文清禾几人下榻的客店比较近,一楼用餐的门口不断涌出许多人前去看热闹,文清禾坐在楼上窗前,看见此情此景,甚为揪心。

  她看见被押的那人形容狼狈,但看向衙役的的眼神从容镇定,丝毫没有慌乱之象,甚至,从他的神情中,能看到他对押着自己的两个衙役的不屑和鄙夷。

  衙役抽出弯刀,对准那人的脖颈说着什么话,因是西夏语,文清禾没有听懂,但从语气来判断,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定然是威胁语。

  两把弯刀架在那人左右胸前,他也不推开,笑了一下,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笑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文清禾自然没听懂,但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都听明白了,只听他们先是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声,然后开始对那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评论些什么。

  文清禾不想再看下去了,不管何事,自己在这里,最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想着便起身打算关掉窗户。

  就在她伸手关窗户的那一瞬间,街上的两名衙役忽然抡起弯刀朝那人砍去,危机时刻,文清禾抓起身旁的湛卢剑,自窗户一跃而出,在空中一个翻身,用湛卢剑打落那两把弯刀后,平稳落地。

  自钧州至会州,这一路上文清禾在苏菼还有霍义行的帮助下,学会了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而且剑术越来越精湛,再加上江艽一路上动不动就要检查文清禾的学习成果,会突然袭击文清禾,锻炼她的反应能力,这样既有师傅一路的一对一指导,又有针对性的实战练习,文清禾的拳脚功夫和剑术水平也是一路飙升。

  这也是她此时面对危急之事能及时出手相救的的前提。

  两名衙役见从天上忽然飞下来一位极好看的姑娘,先是一愣,但当两人看到文清禾手中那把通体呈现黑色的剑时,两人脸上立即出现了惊慌的神情。

  他们指着湛卢剑,结结巴巴的不知说着什么,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然后举刀朝文清禾砍去。

  如今对付这样的人,文清禾也只需费个抬胳膊的力气就能解决。

  当两人被文清禾打肿了脸扔在一旁时,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人忽然道:“许姑娘!?”但语气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文清禾转身简单了回应了一个字:“嗯!”然后又朝着趴在地上的两名衙役说道:“身为官府衙役,更应该体恤百姓,爱护百姓才是,哪有你们这样欺负人的!”

  那两人抱着被打肿的脸,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文清禾,他们也听不大懂她说了什么。

  文清禾见状,想起什么,又立即转身问那人,道:“先生,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突然要举刀砍你?”

  那人情绪看上去很激动,眼眶微红,朝着文清禾走进了几步,颤声道:“许姑娘,我......”

  “快!就在那里!”话未来得及说完,就被身后嘈杂的叫喊声打断。

  两人顺着生声音看过去,只见街道另一头,一人骑在马上,带着几十名士兵朝着这边快步跑了过来。

  文清禾拽住那人,闪身躲到街道旁,等着这一队人过去,但是当她看见那两名被她打肿脸的衙役朝那一队人马跑过去时,她便知道今天算是真的把闲事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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