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唐如夙听着小袖子描绘阿乔姑姑死状,不由皱紧眉头,昨日阿乔姑姑虽说心情低落,却也万万不至于夜里在太庙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听说......敛尸首的时候,在她怀中发现了一封书信。”
小袖子顿了顿说道:“那信上写着她谋害旧主,其心可诛,无颜苟活什么的......”
唐如夙再次皱眉,昨日阿乔姑姑分明不是这样说的,虽说她不了解当年真相,但却能够从阿乔姑姑的言语中听出真意来,若是她要自戕,昨日魑魅子和自己在的时候又何故撇清干系,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
“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公主说那死去的宫女吗,尸体已经抬去冷苑那儿了。她是在太庙吊死的,皇上恐污了皇室声誉,前头李公公去报的时候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小袖子娓娓说道,又抚着胸口轻轻一拍,想起阿乔姑姑的死状心中发憷。
太庙死了人非同小可,恐怕是要让大理寺的人插手了,虽说阿乔姑姑看起来像是自戕,但若是他人害命,那么这宫中来来往往巡查的禁卫军岂非成了摆设,枳帝深知其害,定会当即派人询查。
唐如夙换上衣裳便往冷苑那头去了,冷苑外守着禁卫军,她往里一瞧,正巧便看见魑魅子与玄渊道人双双走出,面色似乎有些不佳。
“草民见过公主。”玄渊道人揖手问安,而魑魅子只是略略弯了弯身子。
“无须多礼,我听说昨日阿乔姑姑突然亡故,想想总觉得不对劲,便来看看,二位可有什么发现?”
魑魅子与玄渊道人相互看了一眼,须臾后魑魅子便接话道:“公主,昨日你离去时,阿乔可有什么异样?”
唐如夙挠了挠头,努力回忆昨夜的情形,从阿乔姑姑说那些旧事起到她离去,除了神色略显悲伤,的确没有其他异常。
“昨日你离开后,她倒是与我说了些昭瑰夫人的事儿,只是她话中表示不知当年加害她的人,夜里又怎会写下遗书认罪吊死。”唐如夙暗声道,忽然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二人,“该不会是......灭口?”
玄渊道人面色微变,若是灭口,那凶手必定与当年事情有所牵扯,而阿乔也确然知晓些什么。
仿佛事情便僵在了这处,两人脸色变得微妙,与唐如夙道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去。
太和殿内,枳帝双眉深锁,大掌抚在御椅之上来回磋磨。
阶下,太子唐子濯低首跪着,眼中看不出喜忧。
殿内的华灯燃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摇曳的灯影映在灰白的地石上,宛若魅影浮动,幽芒喑哑。
枳帝抬首看向笔直跪着的唐子濯,抚须问道:“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唐子濯犹豫了片刻,开口道:“父皇,依儿臣之见,此事却有蹊跷。”
“哦?”枳帝坐直了身子,等着他道出下文。
“这宫女若是自戕,何故要在太庙,儿臣已经查过,此宫女并非太庙的守殿宫人,只是那日宫中有宴,才临时调过去轮值。再者,那封书信......是否是人写好了伪装成遗书,也都未可知。”
提及书信,枳帝眯了眯眼睛,信中内容他已经阅看,虽说上头将当年昭瑰夫人的死前后交代了个清楚,但他总觉事情真相还有隐情,又说不出是哪里有恙。
“现下有什么实证吗?”枳帝问道。
唐子濯摇了摇头,揖手道:“父皇,这桩案子疑点颇多,儿臣认为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严加查办,宫中安危非同小可,这一次只是死一个宫女,若是下一回......”
他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枳帝明白他话中之意,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督办。
“儿臣遵旨。”唐子濯复道。
枳帝摆手,示意唐子濯告退,待他躬身退出殿门,枳帝确是长长一叹,揉着眉心。
唐子濯接手太庙宫女自戕一案,行事倒是雷厉风行,不到半日就将那日见过阿乔的人全部盘查了一遍,除开唐如夙与魑魅子,其余人都称阿乔那日行为并无任何异常,平日里也十分和善近人,看不出有一丁点儿的轻生念头。
于是乎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唐子濯将能突破的地方都试着突破了,却仍旧没有新的头绪。
正当唐子濯发愁要如何向枳帝交差,这夜唐如夙与樗里赫却找上了太子府。
红木柏油嵌金丝雕花的方桌前,三人等距而坐,唐子濯磋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开口道:“你们可是知晓什么内情?”
唐如夙捧起桌上的麦茶浅浅抿了一口,翘着小指儿拈着桌上的槐花酥放进嘴里嚼得满口生香,待温热的麦茶将酥糖化开,才满足地放下杯子。
“皇兄,除了之前和你说的那日情形,昨日我回宫,想起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来。”
“什么事?”唐子濯问道。
“阿乔姑姑死的时候,手中是否紧攥着木鱼?”
“确然。”
唐如夙点了点头:“据我研究,人若是再性命攸关的时刻紧攥着一样东西,那么要么这样东西对她而言重要到胜过性命,要么这样东西当时能救她的命。”
话毕,唐子濯有些不明所以,总觉得自己这个神神叨叨的皇妹在胡扯,他狐疑地凑近了她,道:“你日日捣鼓你的胭脂水粉,什么时候研究的这些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唐如夙嘿嘿地笑了两声,指了指樗里赫:“好吧,刚才我抢了功劳,其实是小赫说的。”
若说是樗里赫,唐子濯还信上几分,他无奈地冲着妹妹摇了摇头,复而转向樗里赫:“赫兄有何高见?”
樗里赫淡笑道:“太子殿下可知,自戕吊死的人,死状多是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眼睛紧闭,面部表情松弛,再者她既然写下了遗书,便应是因愧而死,死前必定哭悔,身体处于无力状态。”
但阿乔姑姑死的时候,确是双眼瞪大,紧攥木鱼,神色狰狞。
唐子濯双眉一皱,明白了樗里赫的意思:“你的意思我知晓,这个阿乔宫女并非自戕,而是他杀......”
樗里赫点头:“所以她死前才会垂死挣扎,紧紧攥着木鱼应也是为了砸打凶手,以挣脱逃命。”
唐如夙咀嚼着脆香的酥糖,插了一句:“那个木鱼也不知道砸到凶手没有......”
她这一说,唐子濯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他查看物证的时候,也留意过那个木鱼,只是宫中大大小小的礼佛堂这样的木鱼多不胜数,他草草地看了上头没有血迹之类的便让人收起来了,现在想来或许自己遗漏了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这般想着,唐子濯便招了招手,让侍从将物证再取出来。
“南风,将白日封在库里的物证都取来。”
侍从南风揖手领命,不到一盏茶就取来了物证,除去木鱼,还有击锤,断了的白绫,以及一枚素玉玉佩。
“这是什么?”唐如夙拿起素玉玉佩放在手心端详,上头什么雕花也没有,质地也只是普通的莹润感,色泽不佳,看起来并不太值钱。
“这是从死者脖子上摘下来的,在她尸首的锁骨以上两指出,有一个明显的凹印,正好就是这枚玉佩的纹路。”
唐子濯解释着,将那木鱼又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只是他看了片刻,依旧是一无所获。
唐如夙看着那枚素玉,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从袖袋中扯出了随身备的绸帕,将唐子濯的手一把拉了过来。
“皇兄,借手臂一用。”说着,她便一个劲儿将唐子濯臂上的衣衫往上撸。
“做什么?”
唐子濯瞧着她奇怪的举动,不免尴尬,唐如夙却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弹,又将那枚素玉玉佩放在露出的手臂肌肤上,再缠上绸帕绕一圈,捏住两头,使劲一扯。
“嘶!”唐子濯下意识就往后收手臂,却与那绸帕扯得更紧,肌肤有些勒痛。
“在坚持一会儿皇兄,再一会儿。”
唐如夙一面说着,一面继续用力,樗里赫见她的动作,忽然也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妙起来。
“你在琢磨什么名堂?”唐子濯一头雾水。
唐如夙未回答,只是在片刻之后松开了气力,又将素玉玉佩取下,而唐子濯的手臂肌肤上,已然是多出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这......”唐子濯举起手臂看了看,有些疑惑。
“是不是和阿乔尸体上的一样?”
唐子濯点头,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难道她锁骨上一指处的凹痕也是这么来的。”
“恐怕就是凶手先用东西勒死了阿乔,再挂到梁上,却不曾想勒人的时候误把玉佩兜在了里面烙在皮肤上。”樗里赫道。
唐如夙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唐子濯更是眉头深锁,现下可以确定阿乔非自戕,那么若是他找不出凶手,又要如何向枳帝交代。
他正苦思,唐如夙也没有闲着,捣鼓起了其他证物,想看看还能不能灵机一动发现其他的线索。
她将那木鱼拿起来左右端详,也未发此案什么端倪,但当她不经意将木鱼凑到鼻尖前嗅了嗅,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木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