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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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个外国叛军偷渡团伙来了江城以后, 江城警局就人心惶惶, 时刻都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以防止这伙人突然在江城境内出现作乱。

但该来的总会来,将这十多名罪犯的信息发布出去以后,很快江城警局就接到报案, 在某处废弃的工厂有民众看到了这几名犯罪嫌疑人的身影。

薛厉第一时间就将地点报告给了顾序, 江城市区总局派出两支分队赶赴那里。

军方的车开在最前头, 而江巍他们坐的警车紧随其后。

“这次接到报案的是城西分局,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路上的时候江巍问通讯员。

“不太好……”通讯员小张沉声,“城西分局派出去的警察现在已经中断了通讯信号, 没有办法再与他们取得联系。”

江城市局将案件发布下去后, 三令五申通知各分局这个案件特殊,不可轻易行动。

但这次城西的案子,恐怕城西刑警已经提前行动了。

一路上车内气氛都很压抑,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但他们还是祈祷那些失联的警察能够平安。

警车一路开到现场,今夜风雨交加, 他们下车的时候都穿了雨衣,据现场已经提前赶到的军方人员给他们的信息, 由于城西分局派出警察提前行动, 对方感知到后已经撤离了这个工厂。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声音洪亮似鼓槌撞击鼓面, 天空时不时划出一道闪电, 撕裂黑夜, 狰狞可怖。

这样的雨水天气,现场也勘察不出什么对方的行为踪迹。

但按照程序,江巍还是带着几个人去了现场。

一进去,江巍就看到几名穿着军装的人站在那,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特别像顾序,江巍走过去,疑惑地问:“你们站在这干……什么。”

话说到后面她已经失了声,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他们的脚边大肆蔓延的鲜血,那是雨水都无法冲刷掉的刺目鲜红。

而透过人群间隙,地面上躺着的是几位还穿着警服的尸体,一共是四个人,他们到死还鼓圆双眼,似在问上天为什么他们的忠勇却换不来一个好下场。

这种场面就算看过在多次,也还是会让人心惊胆寒,跟在江巍身后的几位警察不忍心,都偏过了头。

江巍站在那,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反应,失魂般站在那。

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去眼前所有的黑暗。

“别看了。”顾序轻声说。

他不忍心,让她看到这些,哪怕知道这种场面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

江巍定了定心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不是说了只埋伏不单独行动吗?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军方一名同志告诉江巍:“也不是他们的错,据存活下来的人说,原本他们城西分局接到报案后是派了二十名警察埋伏在周围,因为这片废弃厂人烟罕至,案发时间又在晚上,所以也没有派人控制现场。派出去的警察原本是安静埋伏着等待市局支援再行动,但没曾想到,情况发生了变故。”

“什么?”

“一位年过六旬的捡破烂的老爷爷来到了这,他应该是想在这废弃的工厂捡一些废铁去卖钱。”

江巍听到这,心惊肉跳,她努力控制住才没让自己的声音抖到破音。

“那名老爷爷,怎、怎么样了?”

“老人家没有事,但因为受了惊吓,跟着伤员一起送到江城市中心医院在进行检查。只是为了将那位老人拉离现场,这四名警察提前暴露了身份,被对方枪击毙命。” 说到这,士军同志语气中充满了叹惋和敬佩。

“让一让,这里是江城市局的尸检部门。”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到了现场,开始蹲在殉职的警察尸首面前为他们进行尸检。

江巍没有再出声,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目光悲戚哀拧。

尸检过程更是惊惧骇人,在场的女警官都离开了,只有江巍还站在那,顾序忍不住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不用,我是警察。”江巍淡声说。

她的语气坚定执拗,让顾序都愣了片刻。

然后,他放下了双手,沉默站在她的身侧,手掌紧握成拳。

久良,尸检完毕后。

江巍问法医:“他们死亡原因是什么?”

法医答:“都是枪伤,两名子弹破入心脏,两名被枪击太阳穴。”

江巍又轻声问:“那他们死的时候,会很痛苦吗?”

她的这个问题让法医有些愣神,他们回答过太多专业理性的问题,做过的都是客观分析,这种主观问题很少会有人问他们。

但他们见对方是一名女警官,看着也很年轻,想必是看了这幕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法医略带安抚回答:“不会的,他们都是一枪毙命,感受死亡瞬间很短暂,不会很痛苦。”

江巍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边结束后,市局派了几个代表去医院问候受伤警察和那位无辜的受惊老人。

江巍和队里的小刘、邓秋徐盛秋一起被选着作为市局一支队的代表。

上警车的时候,江巍突然看到顾序靠在车旁边抽烟。

她心头一颤,记忆中的他,从来都不碰这个东西。

顾序似乎察觉到了她在看他,抬起眼,对着她喊。

“江警官,你过来一下。”

江巍对开车的小刘说:“你们先去医院,我马上就来找你们。”

小刘点点头,发动了引擎。

江巍走到顾序身边,说:“有什么事吗?”

顾序掐灭烟头,将烟丢到路边的垃圾桶。

“你要去医院对吧?我送你去。”

这次江巍没有拒绝,看了他一眼就上了车。

开去医院的路上,江巍看着飞逝而过的路边景色,此时雨已经停了,只余轰轰的雷声,她想起刚才的事。

尸检完后,邓秋还问她。

“副队,你何必呢?人都已经死了,看着难受,能不看就不看吧。”

她也知道看着更难受,但江巍就觉得他们应该被人记住,哪怕是死了的样子。

只有记住这些,在这条路上她才会更具勇气和责任。

因为刚才的事,车内的氛围也很压抑。

江巍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想起他刚才抽烟的姿态,开口问。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就跟你分开那会。”顾序说。

他说完这话以后,江巍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中止了话题。

到了医院,江巍打电话给小刘他们。电话中小刘告诉江巍,此次行动城西分局伤亡惨重,四名警察殉职,另外还有七名警察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枪伤,有两个现在还在动手术。而那名老人家,虽然在警察的保护下没有受伤,但他一辈子都没听过枪声,谨小慎微地艰难活着,到了年迈之际,却亲眼目睹人在他面前死去。

老人原本心脏就不太好,血压一上来,至今还昏迷不醒。

江巍和顾序去慰问了几位醒着的伤员,病房里人太多,全都是城西警局的,因为战友的去世,氛围凝重悲戚,其中还有家属痛哭的声音。

这种时候,安慰又有什么用呢,江巍他们将局里买的水果补品放在柜台,也就走了。

同样的,他们又去那位老人的病房,老人还没有醒过来,但已经没有大碍。

通过调查,这位老人年纪65岁,年轻的时候太荒唐,老婆嫌他没有出息,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此后他就是一个人,打着各种粗碎的杂工养活自己。

过了六十岁,已经没有工地再会要他,于是他就捡捡破烂维持生计,勉强能够活下去。

“他的儿子呢?” 江巍问小刘。

小刘说:“咱们已经打电话联系了这位老人的儿子,对方现在并不在江城,跟他说了这件事后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说自己跟这位老人已经没有关系,老人年轻的时候也没养过他,他就没义务给他养老,还让咱们政府给他爹出医药费。”

“这混小子,再怎么着躺着的也是他爹吧,血浓于水的他怎么狠得下心。”徐盛秋吐槽。

“放心吧,他不想来也得来,只要法律上他们还是父子,他就有义务照顾这位老人。”小刘又说。

江巍:“所以现在他人?”

“被我们教育后已经答应来医院了,现在就在路上。”

江巍突然想起了在警校时,班上有一位特别喜欢说骚话的男同学,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人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人民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人民的老婆也就是我的老婆。”

前面还挺正经,每次说到最后一句,就会有其他同学看不下走出来揍他。

“我去你的,还人民的老婆是你的老婆,你咋不上天呢,人民没有你这种龟儿子便宜爹。”

而现在,人民警察为了老人付出了生命,他的儿子却还在担心要自己出医药费。

江巍不免觉得可笑又可悲。

同时也觉得,身上这身制服炙热温暖,能为她遮挡这人世间一切严寒冷酷。

能当警察,真好啊。

至少她的肩是沉的,心是热的。

为了不打扰老人休息,江巍他们就在病房外站着,想着等老人的儿子来了再走。

他们在这等了会,小刘像看到了什么,突然说:“咦,副队怎么换上了白大褂。”

邓秋翻白眼:“你有病吧,副队不就站这,你哪里看到她换白大褂了。”

“不是啊,副队是在这,那位又是?天呐,怎么会有跟咱们副队长这么像的人?”小刘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顿时混乱了。

而这个时候,他口中的那位白大褂正朝他们走过来。

“姐姐,我听说有警局的人来了咱们的医院,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你。结果还真让我给碰着了。”江淼站在他们面前,温柔笑着对江巍说。

然后她又看了眼站在江巍身边的顾序,目光有些诧异。

“顾哥哥,你怎么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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