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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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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净朝着叶展颜看了一眼,似在征询着他的意思。以颜子俊现在的情况,若他独自一人,会不会一时冲动跑去找阿依玛?叶展颜见苏明净看他,轻轻的点了下头,似在无言的同意了。

时间如水般流逝,夜色似乎又深了几番。群臣的人影渐渐的淡去,只剩下些许人被赵恒留了下来,似乎在谈着一些事情,紫宸殿外的湖畔旁,似乎还有着一些来来回回走到的皇妃带着宫女,团团围聚在一起闲聊着。

夜无言,风无声,似乎只剩了那淡淡的凉意依旧在心头徘徊着,寂静的夜色之中,叶展颜转头,看着白发白衣的苏明净,那潜藏在透彻双眸之后的心疼越发的明显。

夜色渲染,将那曾经那个乌发青丝的她,染成了这样悲凉的白,然后就是这样的白,此时此刻却让他本该净下的心那么的疼。晚上在殿中的那一只蝶恋花舞之时,人人沉寂在那痴缠的美之中,可是他分明从她的眼角之间看见了那淡淡的泪光。

明明就不那么的坚强,明明就该痛哭一场的,为何总是无声的流泪?

“呵呵,你这么看着我作什么?”走了一会儿,苏明净停下了脚步,侧目看着叶展颜,嘴角依然带着那故作坚强的笑意。

风轻柔的吹过,将那半披在身后的白霜吹起,随风轻轻的摆动着,似乎又将这柔弱的美之上,添上了一层凄凉之意。

叶展颜不语,慢慢的转过身子,垂下眼眸看着满河倒影的星光,低垂的眼眸之中再也无法无波无澜,只是这夜色太深,似乎将他眼中的心疼之意全部淹没在它的黑之中。静默片刻,叶展颜才缓缓的开口道,“其实,你不用在每一个人面前都带着微笑的。”

就是这样的微笑,一次又一次的开始拨动自己心间最柔软的部位,这种波澜,比当年在那悬崖之下,她不顾世俗礼节的挑战自己的信仰,与那晚肌肤之间传来的温热之意更加的激烈。

“那么你呢?为何在人人面前,总是能笑得那么的恬淡?”苏明净的心忽然有些疼痛,看着他沉寂的背影说道。

呵呵,叶展颜啊叶展颜,你即便是换了名字又如何?可是你真的能改变那属于莲觉的心,属于莲觉的请,属于莲觉的沉寂么?

他身上的沉寂之意,分明还属于那置身与佛学的男人才有的恬淡之意。

即如此在乎,为何要不明不白的决然转身?若说有理由,你又为何不敢说出来?

“我与你不同。”叶展颜笑了笑,侧目看着苏明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依然那么的静,静的似乎能够让苏明净这颗本该沉痛的心,有了片刻的宁静。

“不同?我记得你当年说过,万佛皆有佛性,每一个人都存在着佛性,那么你告诉我,为何如今我又与你不同?”苏明净轻笑出声,反问道。

“当……年……”叶展颜眨了下眼睛,又别过头看着何种倒影的星光,眼中的波澜之意更加的深重,只是被那黑夜很好的掩埋起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发生了何事,竟能各自的心中,都是一道道的伤痕?竟能紧紧的缠绕住各自的心?

那么这颗本该看空的心,哪一颗属于哪一颗?

都是无了答案了吧,如今只不过想守着给他的诺言,守护自己的心,再让你绽放一次真实的笑颜。

“当年的事情,还有心记下么?”苏明净上前走了两步,与叶展颜并排的站在了一起,俯视着河中的那随波闪动的星光,目光渐渐的迷离起来。

这一场不曾醒来的梦,似乎缠绕住的,并不是那一颗心吧。

一颗伤了情的心,一颗断了情的心,一颗死了身的心,即便是时光流转,怕是也无法重拾那颗透明的心。

淡淡的沉默之意,再度在两人之间萦绕,夜风带着丝丝凉意,紧紧的包裹着身子。

“展颜,陪我去趟祉儿的宫殿吧。”片刻的沉默之后,苏明净的声音响起,悄然的划破了着夜色中沙哑的沉默。

昨日赵恒同意了她去赵祉的宫殿,因为些许原因耽误了片刻,所以到现在她都还没去呢,而且此时此刻,她似乎很怕在身边无人之时,去赵祉的宫殿,那是对逝去生命怀念的痛。

“夜深了,合适么?”叶展颜转头看着苏明净问道。

宫中有规定,深夜任何男子不得出入后宫,这条后宫很严明。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顾虑,没事的,父皇不会说些什么。”苏明净有些无奈的笑了出声。

宫中明令禁止男子深夜进出后宫,目的就是怕后宫之中的嫔妃一时忍耐不住寂寞,与人做出苟且之事,毕竟后宫佳丽三千,就只有一个男人,这么多的女人抢一个男人,不出状况才怪。

而真宗对叶展颜是信任的,之前叶展颜是佛门中人,后来又进入仕途为官,赵恒一直很器重他。且她不过是个公主,去了又是赵祉的宫殿,又敢乱言乱语?

“那好,走吧。”叶展颜对着苏明净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与她一起朝着赵祉的宫殿而去。

幽暗而宽敞的宫殿,此刻没有点灯,远远的往上去,似乎有些阴阴森森的,当夜风袭来之时,似乎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然而此刻的苏明净却没有害怕,这宫殿再阴森,那也是与她感情极深的弟弟生前所住的地方,且身后又有一个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一对上他干净的不染纤尘的双眼便能感觉安心的他。

借着殿中的幽暗,叶展颜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凭着曾经的记忆走到了灯台摆放的地方,一一的点亮了灯芯。

一盏盏的油灯点燃,瞬间将这幽暗的大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忽然有风从殿门口穿了进来,拂过灯台,那泛着晕黄光彩的灯芯随风摇曳了之下,片刻之间灯光忽明忽暗,而后又顽强的继续照亮大殿。

苏明净默默的站在寝宫的正中央,朝着一侧的书桌上看去,那摆放整齐的文墨笔案,依然如赵祉在世摆放的一般。一瞬间,苏明净似乎看见了那个总是染病的弟弟,正低眉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学着太傅刚交过他的功课。

“祉儿。”苏明净默念了一声赵祉的名字,抬起脚步朝着书桌走去,然后弯腰坐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似乎又带着些许怜爱与怀念。

怀念那个总是染病,却聪慧异常的亲弟弟,怀念在死之前说早知自己会死,却又很留念世界的他。

温湿的泪水,再度溢满了眼眶,将头埋在了书案之中,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那伏在书案上的肩头,在一起一伏之间,无言的述说着她这是在流着眼泪。

祉儿,简唯……

他临終之前便是想着自己的皇姐夫何时归来,归来之后能不打仗就别打了,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将他不能享受的快乐都享受一遍。可是啊,这一点点小小的心愿,却是再无现实之期,因为他的皇姐夫,也消失在了她的身边。

叶展颜轻步走到了苏明净的身边,垂下眼眸看着埋头哭泣的她,缓缓的伸出了手,宽厚的手掌在她起伏的肩膀上轻轻的安抚着,心底那不敢示人的心疼再度在眼底深处一览无余。

不想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许此刻只是想在你哭泣只之时,再给你片刻的温暖,也许这温暖及不上他给的,可是这也仅仅是现在的他能做的。

“展颜,为何他这么的残忍,要一次又一次的带走我在乎的人?”掌心间的温柔从肩头传入了满是伤痕的心底,似乎再也不想掩饰心头的痛,突然抬起了手,伸手搂住了腰,埋在他的胸膛之间哭泣着。

也许在这样的怀抱之中,她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才敢将心中的痛完全释放出来。

“没事的,会过去的。”叶展颜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肩膀上抚摸着,低着嗓音说道。

这些浓浓的伤痕,一定会有办法遗忘的,只是这遗忘,该是要用多久?

不知吧,就这么的吧,若这一世,我还不曾受到那所谓的因果业报,就一定陪在你的身边,陪你疗伤,陪你恢复,哪怕用尽一生的力气也无所谓的。

反正在那一晚,就已经开始朝着地狱一步一步的走进,也已早就注定了下那所谓的阿鼻地狱,那么这一世就让这颗心在沦陷的更久一些吧。

苏明净依旧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却是茫然的不知答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些许的温暖,任那一道道的伤口划满了全身。

会过去吗?这空了一块的心,全部都是失去他的伤口,这伤口真的能有愈合的那一天么?

而这环绕在自己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之旁,为何又有一疗伤的药,均与的洒在了她的伤口之上,轻轻的抚慰着她的痛,她的伤。

“放心吧,这伤口有多浓,总会有一味疗伤药的,我陪着你去找。”叶展颜浅浅的笑着,嘴角的那丝恬淡与柔和,分明带着一味决绝之意,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再度睁开眼眸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心口的伤,似乎愈合了片刻,低声询问道。

“别让自己恨,别让自己的眼睛被仇恨蒙蔽可好?这些日子,我总是不经意的看见你的双眼之间布满了凌厉的恨意,恨是一把双刃剑,这剑刃即能重伤别人,又能重伤自己。”叶展颜叹息,放低了声音,生平第一次柔声细语的,似乎在哄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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